趙三思沒有看他，而是依舊看著太后。

&esp;&esp;短暫的靜默後，蔡雋也踟躕著出了聲，“還請皇上……考量。”

&esp;&esp;三思乃一國天子的名，世人自然得避諱這兩個字。

&esp;&esp;丞相當了這出頭鳥，斷斷續續又有人跟著求情。

&esp;&esp;趙三思誰都沒理，久久的靜默後，突然輕笑出聲，“怎麼，朕在你們心中，就是這樣心胸狹隘的人？”

&esp;&esp;蔡雋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頭來，頭一次覺得這個小皇帝的威壓讓他不敢直視，“臣……不敢。”

&esp;&esp;趙三思睨了他一眼，又遙遙看向秦國公，“太后咒朕，罪無可恕。然，太后乃皇兄的正妻，朕若賜她一死，那朕便是不忠不義不孝之人了。只是，朕若不罰她，亦難以服眾。”

&esp;&esp;“皇上說得極是。”秦國公重重磕頭，“是老臣教女無方，讓太后今日衝撞了皇上，還請皇上重罰。”

&esp;&esp;“太后。”趙三思把目光從他身上收回來，又看向了太后，“秦國公請求朕重罰於你。然朕念及您是朕的長輩，朕乃最是仁慈之人，重罰亦是不忍的。”

&esp;&esp;說著，趙三思的神色驟然一冷，提聲叫了禮部尚書沈逸一聲。

&esp;&esp;沈逸忙出列，“臣在。”

&esp;&esp;“即刻擬旨，太后借點戲之名，嘲諷朕，詛咒大昭江山不穩，此乃大罪，但念及太后上了年紀，腦子不大清醒，又是先帝正妻，朕乃晚輩，不忍過多責罰。遂只褫奪太后封號，亦不加封皇后封后，仍以皇后之名，居於聽竹宮，往後不得踏出聽竹宮半步。”

&esp;&esp;趙三思垂眸，看著太后那面如死色被人攙扶離去的模樣，心中並不同情，有時候，死比活更簡單。

&esp;&esp;沈逸猶豫了片刻，“臣，遵旨。”

&esp;&esp;隨著沈逸領旨起身離去，秦國公又重重磕頭在地，語氣頹然，“臣代皇后謝皇上大恩。”

&esp;&esp;“秦國公起吧，諸位也起。”趙三思揮了揮手，不甚在意道，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端起夜光杯輕啜了一口果酒，咂巴了兩下唇瓣，眼一眯，遙遙看向了遠處的顧夕照一眼，在人對視過來時，又趕緊低下頭，端起夜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esp;&esp;“今日，皇后當著諸位的面，點了一出馬嵬驛兵變給朕看，是何意，諸位也是聰明人。朕有厭女疾，唯獨願意對顧夫人親近幾分，是以這些時日夜夜召顧夫人陪侍。”

&esp;&esp;趙三思低垂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撓著自己手心，最終仍是決定一鼓作氣道：“實不相瞞，朕自打那日犯了病，只有顧夫人在身側，才能睡得著。諸位愛卿，朕此疾，該當何解？”

&esp;&esp;顧夕照感受到身邊投來的若有似無的視線，表面依舊坐的筆直，然而心底卻是五味陳雜。

&esp;&esp;是她，小看這個小傻子了。

&esp;&esp;而在場其他人，就像趙三思說的，今日在座的都是聰明人。

&esp;&esp;只是，他們到現在，才看出小皇帝對長樂宮的那位顧夫人，原來一直都是司馬昭之心。

&esp;&esp;從始至終。

&esp;&esp;從小皇帝一開始的自我承認和先帝寵妃有染的罪己詔，到今日唯有顧夫人陪|睡才能入眠的看似無奈，小皇帝每一步都似在鬧笑話給他們看，卻不想實則是步步為營，要逼著他們主動幫她把這位顧夫人送上床。

&esp;&esp;不是他們愚鈍，而是小皇帝太——

&esp;&esp;大智若愚。

&esp;&esp;自古以來，哪個帝王有些行為不檢的地方，不是使勁捂著，不讓人知？小皇帝卻偏要反其道而行。

&esp;&esp;不說別的，就拿今日太后點戲的這一出來說，換做其他人了，誰不會覺得忌諱，不就勢把這出戏換了？可她，偏不，太后要點，就讓演，演完了，她還要正大光明地說太后就是點給她和顧夫人看的。

&esp;&esp;她絲毫都不忌諱這出戏觸自己黴頭，反而還要將計就計，順勢堂堂正正地說說顧夫人與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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