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吧你,還沒出徵就扯這些不吉利的。”馬孟起收拾著那時還是銀白的盔甲,不無鄙夷道。
&esp;&esp;“說說唄,萬一以後來不及了怎麼辦?”少年仔細的檢查了一番長劍,收入了鞘中。
&esp;&esp;“那就把劍葬在邊城,把盔甲葬回家鄉。”
&esp;&esp;“也好……”
&esp;&esp;“混蛋,我當初怎麼就接了你這破話……”馬孟起雙目泛赤,手指深深的摳入泥土,彷彿想要抓住什麼。
&esp;&esp;凜冽的寒風吹過,看似聲勢浩大,實則一無所有。
&esp;&esp;忽的,馬孟起心有所感,卻並不回頭,只是淡漠道:“你怎麼來了。”
&esp;&esp;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就在那感覺出現的一瞬間,他卻是近乎下意識的擋住了肋下的一處傷口,不知是為了瞞著來人,還是瞞著自己。
&esp;&esp;父親亦是目光平淡,看不出悲喜,這一點馬孟起倒是跟他父親很像。
&esp;&esp;“明日我要與那蠻夷薩滿簽訂停戰協議,你一會兒率一支人馬,帶犧牲的將士們先行歸國。”
&esp;&esp;“籤那種東西沒有意義。”
&esp;&esp;“這個我自有計較,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任務就夠了。”將軍語氣無波,不泛一絲情感。
&esp;&esp;瀅白生綠,初霽的夜雪甚至還未來得及鋪上薄薄一層淺白,便已是有三兩新芽破土而出,打下些許薄影。
&esp;&esp;“哼……”馬孟起站起身來,拎起一壺濁酒,兀自豪飲過半,腕半臂鎧平白沾上些許溼潤,唇齒間盡是塞外烈酒獨有的醇澀。
&esp;&esp;“真苦……”
&esp;&esp;馬孟起輕啐一聲,繼而手臂輕揮,將剩下的部分盡數傾灑,灑在這邊疆的土地之上,撒在這孤零零的劍冢之上。
&esp;&esp;“走了,不用送。”馬孟起一手執起佩劍,一手帶起那觸目驚心的殘破頭盔,亦步亦趨的走向營地,背後的破舊披風,被邊塞的寒風吹拂的獵獵作響。
&esp;&esp;“等等。”
&esp;&esp;馬孟起的腳步為之一頓。
&esp;&esp;父親的眉目稍顯複雜,似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決定,啟齒道:“你這次回去,代我向你娘上柱香,再說聲……”
&esp;&esp;“說聲什麼?”
&esp;&esp;“說聲,對不起……”簡單的一句話,彷彿抽空了他所有的氣力。
&esp;&esp;馬孟起微微一頓,繼而毫不停留的走遠開來,不知是躲著那個人,還是躲著自己的心。
&esp;&esp;“孟起,不要責怪你父親……”
&esp;&esp;孃親去世前的最後一語似是再度迴響,枯瘦的臂彎緊緊的牽著泛黃的被角,不是對自己今後的囑託,不是病至極深的痛苦之言,而是對那個消失了十餘年都沒有回來的背影,最後的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