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劉大姐長相富態,走路時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外形上倒不像是個媒婆,說是個廚師更為貼切。√
她是一個人來的,老太太脖子往後伸伸,確定沒有其他人跟隨,才帶著笑臉伸手招呼道,“劉大姐,稀客稀客,快進堂屋坐。”
其實黃家村這邊的習俗是,男女雙方第一次相面,不會在男方家,也不是在女方家,一般是在媒婆家裡或者兩家相熟的人家。
只不過黃啞巴情況特殊,長了張烏鴉嘴,老太太生怕到手的八百八十八飛走了,遂把姿態放得老低老低,哪怕劉大姐說要先來瞅瞅黃啞巴,她也一口答應,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黃母跟在旁邊忙前忙後,還不忘把姚二靈把身前顯眼的地方推推,示意劉大姐這就是自己的三姑娘黃啞巴。
姚二靈跟個木頭人似的,推一下動一下,老太太十分不滿她的態度,暗暗的警告一眼,又朝兒媳婦示意,你怎麼弄得,沒跟她講清楚輕重厲害嗎?
劉大姐笑意盈盈的望著姚二靈,黑了點,瘦了點,不過不要緊,反正也沒人在意。
伸手抓住姚二靈的手,暗中摸摸,嗯,很好,都是繭子,看來是家裡常幹農活的,那身體應該倍棒。
滿意,十分滿意,身體好就夠了,這一點抵過其他的優點。
瞅著她的笑臉,老太太也滿意了,熱情的邀請,“劉大姐,走,咱們進屋裡嘮嘮去,外面熱。”
劉大姐這才鬆開姚二靈的手,抬頭望望天,刺眼的陽光猶如一道利劍,急急的向她刺過來,趕緊低頭,眼睛卻酸得直流淚。
老太太忙圓場,“劉大姐年輕,身體好,我平時都不敢抬頭,看一眼感覺眼睛都要瞎掉,一天睜不開。”
姚二靈在旁聽著老太太奉承,暗忖,老太太你那是缺德事做多了,見不了光,跟年不年輕身體好不好沒關係。
劉大姐順坡下驢,“哎呀,老了老了,還是她們這些年輕人好。”
眼睛直勾勾地瞅著姚二靈,精光直冒,就跟眼前的是一堆人民幣似的。
黃母表現姑娘的勤勞和伶俐,轉頭吩咐,“啞巴,給你劉嬸子倒杯茶,用在家自己曬得金銀花泡。”
又討好的對著劉大姐,“金銀花敗火,啞巴忙完家裡的活,就喜歡折騰這些東西,說喝了對身體好。我們也不懂啥好啥不好的,一點都不甜,不過有股清香味。不過,你還別說,今年我們一家都沒人感冒上火。往年家裡的小姑娘到了春夏就咳嗽,不去醫院打幾針就好不了。”
語氣中充滿著濃濃的顯擺,黃母是巴不得自己長上十張嘴,歷數姑娘的種種能幹。
黃啞巴也的確是厲害,家裡家外一手抓,一個小姑娘活得跟個青壯年似的,挑捆子打麥子全都話下。當然,家務活做起來也利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就要忙三百六十五天,真真是一天都閒不住。
灶房的案板上放著已經泡好的金銀花茶,都是老太太上午指揮著其餘的孫子孫女泡得。
說來可笑,金銀花是黃啞巴曬得,也是黃啞巴聽人說可以泡茶敗火的,可真曬成金銀花了,她卻不能動。
老太太美其名曰,黃啞巴吃得多身體好,不用敗火,壓根不允許她碰,平時要喝,要不自己泡,要不讓上學的孫子孫女泡。說來說去,還是嫌棄黃啞巴沒讀書,不是文化人,配不上喝茶。
黃啞巴端起茶水,黃家的小五妹在旁邊沒好氣的耳提面命,“喂,你小心點,要是把壺打了,看奶奶不扒了你的皮。”
老太太日常對黃啞巴連吼帶威脅,嘴裡沒一句好話,下面的孩子有樣學樣,自然對著黃啞巴沒好氣。
黃啞巴本來已經端著茶壺走了兩步,聽到這不客氣的話語,一不小心茶壺就離了手,黃五妹慌得趕緊伸手去接,幸好茶壺離她就半個手臂的距離,輕輕鬆鬆兜住茶壺底。
抬起頭惡狠狠的罵,“黃啞巴,你找死找不到地方是吧,幹活就不能上點心?”
姚二靈冷笑,找死?不好意思,她跟牛頭馬面熟得狠,指不定以後黃家人去了地府,還要找她幫忙哩。
黃五妹深深的為有個烏鴉嘴姐姐為恥,平時對著姚二靈就是一副鼻孔朝天我最大,你算哪根蔥靠邊站。早點把烏鴉嘴趕走,她今天是除了家裡幾個長輩之外最緊張的人,比黃啞巴自己來得都認真。
黃啞巴頭朝下點點,嘲諷地笑笑。不得了,這一笑可大大刺激了黃五妹,“好你個啞巴,你……哎呀,好燙。”
三下五除二的把茶壺放到案板上,再看手巴掌心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