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劉媒婆的說法,大栓子倒黴,做了好事卻沒好報。
劉媒婆又喝了一杯水,取下頭上的帽子,卷把卷把帽沿,拿在手裡充當扇子,一邊扇一遍口沫橫飛的講述倒黴的大侄子的糟心事。
事情是這樣子的……
五天前,大栓子看到一個老太太費力巴撒的拉著一板車柴火上坡,他古道熱腸的,小跑過去,二話不說接過老太太手中的板車把手,一直幫忙把板車拉到坡上頭。老太太對著大栓子千恩萬謝,大栓子擺擺手,助人為樂乃快樂的源泉。
老太太更瞧著栓子順眼了,指著不遠處的房子邀請栓子去自己家喝杯茶水。
栓子瞧了瞧,老人家回到家還要經過一個斜斜的下坡,別瞧著上坡辛苦上坡累,其實真正不安全的是下坡。
略一思索,他點點頭,再次結果老人家手中的板車把手,朝著她屋子的方向賣力的拉起來。
當然,他不是喝那杯茶,只是老太太的安全著想,只是幫助老太太。
栓子年輕氣壯身體倍棒,一板車柴火看著體積大,其實壓根不再話下。哪怕他腳不方便,可是行動起來也毫不費力,畢竟平時在家幹農活的小夥子,順手順腳的。
他是個熱心娃,不但幫老太太把柴火拉到家,又幫忙老太太把柴火下下來,碼放得整整齊齊。
忙活了一個上午才忙完,水也沒喝一口,忙得沒時間喝。
日頭出得老高,曬得人一身的汗。
栓子用袖子擦擦頭上的汗珠,轉身往屋外走,中午了,該回家了。
老太太肯定不幹啊,多好的小夥子,多熱心的小青年,多優秀的男同志,必須留下吃午飯。
老太太留。
栓子要走。
老太太扯著栓子的袖子不放手,栓子不敢亂動,但是力氣大了老太太有個好歹。最後還是藉口剛抱了柴火,衣服上都是灰塵,要拍拍灰才讓老太太鬆手。
栓子一得自由,立馬就跑。
老太太在後面追,老太太在後面喊。
栓子在前面跑得更起勁了。
周圍的街坊鄰居聽到動靜,呼啦啦的一下子全跑出來了。
嘿,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後面追。
這還得了,欺負到老人頭上,來我們的地界犯事,太過分了。
一個個自以為知道真相的“瞎眼人”跟在後面攆,他們的速度可比老太太快多了,可憐前面的栓子不明白到底咋回事,聽到身後的動靜,跑得更快樂。
抄小路。
抄近路。
可是小路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坑,不好走,更不好跑。
栓子本來腿就不舒服,再加上忙了一個上午,天氣又熱,一不小心,啪嗒一聲,人往前一趔趄,五體朝地,腿擺出了一個別扭的姿勢。
那群瞎眼人最後才曉得栓子不是賊,也不是強盜,是個熱心的小夥。
又一群人抬頭的抬頭抬腳的抬腳,七手八腳的把人送到醫院去。
劉媒婆講得抑揚頓挫,到最後帽子直接丟在桌子上,兩隻手手舞足蹈的,說道激動處,口沫橫飛,噴了坐在她對面的黃家的老太太一臉。
還真別說,她挺有講故事的潛能,音調該高時高該低時低,時不時的停頓兩下吊足大家的胃口,牢牢吸引著他們的目光。
就連角落裡的姚二靈,都聽得津津有味。
她決定了,一定要以說書人的身份是凡間走一遭。嗯,等這個解決回去了,就去瞅瞅奈何橋那裡哪個前生事說書人,她給人家開個後門插個隊。
劉媒婆眼睛朝姚二靈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裝模作樣的摸摸眼角,強忍著悲痛的模樣,“醫生說,說栓子腿摔的嚴重,傷筋動骨一百天不能動,否則,以後只能在床上過……”
老太太關切道,“那可千萬不能動,不是弄著玩的,後半輩子。”
“我也是這樣子說,”劉媒婆放佛找到知己,“老嬸子,你是不知道啊,今兒早上栓子死活鬧著要過來,說什麼爬也要爬過來……”
“那可使不得。”老太太一臉緊張,跟緊張自己的親孫子似的。
“栓子腿摔了,他幫的那個老太太沒個說法?”一直沉默是金的黃母突然發聲了。自始至終,她關心的重點永遠都在錢上,普通人沒有錢寸步難行,栓子沒錢,她擔心八百多塊錢飛走啊。
一句話又點醒了黃家的幾個大人,哎呀,光顧著聽故事,這麼的事差點忘了。
老太太首當其衝的衝在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