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行船雖擱淺,可天無絕人之路,潮水忽而湧動,海面漸漸升高。
夜已深時,船行海上平平穩穩,船槳的機擴聲和著海浪拍打聲,一下又一下。
大致是寅時三刻,行船方入海墟。
雨聲落落屋簷,有風聲肅肅,法陣之外干擾聲音猶盛,令人犯困。
這時,一聲竹扉輕響,來人步入屋內,藕荷色的衣襬隨步履輕動,碧紗搭在手臂,極為飄逸。
“一日已到。”
胡筱筱輕輕柔一句,好似江南煙雨:“不知王爺,可有解出冊子裡的答案?”
“大概吧。”
寧修肅便將那靈逢冊和宣紙一起,朝她遞了去。
不料她看也不看,纖纖玉指將此輕輕收攏規整,說道:“有勞王爺了。”
說話之時,屋內又微微晃動一下,整個庚金四象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波動,竟然緩緩散去。
胡筱筱朝他示意,月眸似秋水蓄起,似相邀般道:
“王爺,海墟已至,既然贏了賭局,便跟我來吧。”
“……”
寧修肅有些詫異,如今這輕巧模樣,好像早就知道結果一般。
“大鬍子叔叔,法陣撤了。”
滅滅歡喜地提醒了一句,陳九原本還有些昏昏欲睡,此時豁然一醒。
他站起身來,便要跟著寧修肅踏出法陣,不料這陣法通行之人,只有胡筱筱和寧修肅二人。
“嗙”地一聲金光乍現,寧修肅聽見巨響回身,便見陳九又摔了一大馬趴。
“嗨呀,墨池飛,你個老不死的,把老夫困在此地什麼意思!”
他看著胡筱筱,雙眉豎起,獨眼一瞬怒火燃燒,大聲喝道。
“女娃娃,趕快把我們放了。”
胡筱筱好似不打算理會,寧修肅道:“既然船已靠岸,也沒必要將他二人困住了……”
他話還沒說完,胡筱筱已然打斷道:
“王爺,你與墨先生的遊戲才剛剛開始,至於這兩人,我會幫你好好安置的。”
……
天上星子大如鬥,海面乍浮猶隱星輝。
一艘偃甲船隻,駛入迷霧之中,可見沙土冰雪覆蓋的荒蕪之地,是個島嶼。
這島嶼在海中央,在船上看去,可遙見一望無際,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大霧瀰漫,周圍是出奇的靜,只有海浪猛烈拍打。
無數偃人正忙碌著,他們或收帆,或拋錨,動作熟練而有序。
隨著海船漸漸靠近岸邊,終於穩穩地停靠在了沙岸上,偃人拋下纜繩,將船與島緊緊相連。
墨池飛身上菸灰似墨的黑袍,站在偃甲船隻的甲板處,在霧中愈來愈朦朧。
“閒王啊,這地方,你應該很久都沒回來過了吧?”
墨池飛負手而立,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就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也不回頭。
寧修肅隨胡筱筱行至甲板,看向大霧之處,荒蕪冷峭,溼寒襲人,著實沒什麼印象。
“這一場賭局,解開書箋便剛好得入海墟,這時辰還真是算得分毫不差。”
墨池飛道:“怎麼,閒王好像話裡有話。”
“我只是不明白,你早解開了書箋上的那幾頁,為什麼還要讓我再解一次,多此一舉。”
他晶石面龐透著寒意,饒有興味:
“你如何知道此冊被解開過?”
寧修肅語氣懶散,聲線卻毫無倦意:
“因為你們表現的都太冷靜了,若是困擾一遭得解,不該這個德行。”
墨池飛哈哈大笑幾聲,說道:“看來卜筮之言非虛。”
寧修肅沒理會這人玄妙的感嘆,冷淡道:“既然我贏了這一局,是不是得兌現承諾。”
“那是自然,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我也說到做到,絕不會攔你……”
墨池飛忽而側首,晶石腦袋朝他看去,是極具壓迫感地問了句:
“只不過,已過戍海,你走得掉麼?”
寧修肅是想離開海墟,但自從踏出船艙,便很快發現,幽蓮靈火的壓制之力並未解除。
這明顯不是法陣的關係……
沒有幽蓮靈火,便使不出術法,當然也離不開海墟。
“呵,”他低笑了一下,毫無溫度地道:“為了讓我去寶庫,墨先生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閒王,你誤會了。”
墨池飛負手望天,似乎眺望遠處,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