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又沒來由覺得這巨獸,毫無惡意。
可身畔淡淡蝶影不散,才突然意識到在這雪坑之中,花見敗的屍體已然不見。
怎麼會?
他駭然一驚,驀地站起身來。
也顧不得身上淌血的傷口,更顧不上那巨龍是否有所威懾,搖搖晃晃站起身要尋似的。
那條蛟龍卻猛地張口銜住了他的衣袖,寧修肅冷不丁身形一頓,回身看向動靜處。
“你……何意?”
蛟龍低垂著腦袋,蜿蜒遊動之時,那龐大而溫暖的身軀輕輕地環繞。蒼蒼龍鱗隨著它的動作微微摩擦出聲響,猶如山間清泉流淌在玉石上。
“嗷……”
蛟龍又低聲嚎叫了一聲,其聲似洪鐘大呂,響徹九霄。
許是發現寧修肅沒能明白,它顯得有些焦躁,龍鬚隨風飄動,如同銀色的絲線在風中搖曳。
蛟龍突然將腦袋在雪坑上蛄蛹了幾下,龍角堅硬如石,偏生似水晶剔透,可龐然大物除了撞得地動山搖,什麼也未能表達出來。
寧修肅卻覺得,它好像想說什麼?
最後,龍首埋頭在滿是覆雪的地面一拱,鼻尖將一堆雪泥推至寧修肅面前。
寧修肅看見那堆雪泥之中,有小半塊水紅色的衣料,他鳳目震顫了一下,像是恍然了片刻,驀地看向了那條通體淡淡蒼玉的蛟龍。
龍目如玉石雪淨透著一股靈氣,好似一灣泉水如鏡,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總覺得有一絲悸動落入其中,好像這一瞬間很是熟悉。
“呼嚕嚕……”
它有些氣餒,開始圍繞著他身旁緩緩遊動,鼻尖噴出雲霧繚繞,動作輕柔得彷彿怕驚擾了一片羽毛。
花見敗是蒼臨族人,是屬龍蛇,難道……
他的心猛地一震,淡唇微動,有些不可置信,差點被喉嚨處湧起的哽咽所打斷。
“怎麼可能,你……是你麼……”
它聞言,立馬支稜起身子,上下使勁晃動腦袋,仿似聽懂般應答。
這是真實的,還是我瘋了?
不待多思考,對方已然頂著巨大龍首,咧開血盆大口像是笑了笑,可又生怕嚇著人似的,立馬收起了尖牙的可怖鋒芒。
這並非是形似,一時間,倒真像他真立在當前。
寧修肅大喜過望,左胸幾乎繃成線,極為忐忑地問出聲:
“真的是你,花見敗……你,你沒死?”
它又上下晃了晃腦袋,口吐雪色長信,湊近他,偏生吹出一口寒氣打在身上,又用龍首碰了碰肩頭的那處咬傷,似乎有所示意……
若非傷口還有痛感,差點以為是幻境。
寧修肅眼眶莫名熱了幾分,試探般伸出手去,生怕觸及是一場空歡喜。
龐然的龍首已然湊近了些,皺巴巴的鼻子有圓桌大小,淡蒼色的鱗片閃爍著微光,是恰到好處的溫涼。
寧修肅實在恍惚,畢竟親眼看見他被炸成碎片了啊。
直到看見了龍首額間的印記,鳳紋韘形印記……散發著淡金色微芒。
是龍骨印,也算一種印證。
一時間,他心頭如同被細雨打溼的琴絃,猛烈顫動著,好不容易斂住了翻江倒海的情緒。
“是啊,我怎麼忘了,九首的蒼臨族人,又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呢。”
花見敗看著他,那龍首鼻翼微微翕動,撥出氣息如淡淡的雲霧,嫋嫋寒氣,凍得此間更冷了些。
“呼嚕嚕~”
它似乎有所回應,很是歡喜模樣。
往昔司忱所言,他並未放在心上,可如今不得不信了。
“……司忱是虯,卻長得跟蛇似的,你的塊頭太大,分明是成了龍身。”
寧修肅猶記得蒼臨一脈,化龍有兩種情況,一是從蛇至虯耗費五百年,虯乃至蛟,再五百年光景。
若一朝夕化蛟龍,必然是需要苦修引渡水劫才行。
很明顯,花見敗的情況很特殊。
花見敗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著急,實屬於啞巴掉進油鍋裡,哭都哭不出聲音。
偏生如今動作又不能太大,只得使勁眨了眨那雙龍目。
寧修肅見他這滑稽模樣,似不能言語,可如今心底的悲痛依然被撫慰了不少。
大起大落一番,卻仍有自責之意。
無論如何,也算是劫後餘生,令人欣喜。
“我又該……怎麼讓你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