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唯安得到了青竹鎮才學比試第一名的事,讓阮家每個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陳氏當天晚上都多吃了半碗飯,雖然還是憂心著紅娘子上門提親時說的話,但見阮嬌煙還是眉眼帶笑輕鬆自在,顯然並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的樣子,她也就暫時不提了。
陳氏是不願意讓阮嬌煙嫁在本村的,她對九里村的人都沒有什麼好感。而且其實嫁到九里村沒幾年她就身體不好了,一直在家裡待著,並沒有多出去跟別人接觸,自然在村子裡也就沒有什麼熟悉的人。
可以說陳氏對於九里村沒有多少歸宿感。
但是她的身體要是不好起來,她又怎麼出去給阮嬌煙找合適的親事?
為了這一點,她現在也多了幾分康復的迫切。
過了年嬌煙就十五了,確實是要趕緊相看起來了,不能耽誤了她。如果她的身體好起來,以後嬌煙他們說親事才會容易一些,要不然男人肯定會一直挑毛病,誰願意親家是個整天臥病在床的人?
這天晚上躺在床上,陳氏正想和阮富年談談嬌煙的親事,卻聽到阮富年在嘆息。
“夫君,你怎麼了?”
阮富年本來是平躺著的,他都沒有發現自己嘆息出聲了,聽到陳氏問,他愣了一下,才側身過來,在黑暗裡也看不到陳氏的臉,但是阮富年能夠想象得出來,這會兒的陳氏一定是神情擔憂地看著自己。
他伸手撫上了她的臉,只覺得她的臉有點冷,就替她把被子拉高一點,掖了一下。
“冬娘,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去你們家提親的時候,岳父大人評過我的文章?”
陳氏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起來這件事,但這事她當然是記得的。“記得啊。我爹說你的文章寫得妙,讓人耳目一新,用詞也很新奇,少了幾分迂腐味。”
她記得很清楚的。
當時父親對阮富年是滿意的。
阮富年聽到她這麼說,又輕嘆了口氣,“是啊,我還記得當時聽了岳父的誇獎之後,我有點憂心地問了岳父,既然我的文章是給人新奇的印象,那以後走上科舉之路,審卷子的大人們會不會反而不喜歡?畢竟總有些夫子大人是迂腐的,他們只認識一個路子的學問。”
“我爹不是勸過你嗎?世上文章千千萬,能出新也是真才學,只要不是為了譁眾取寵,不是刻意地標新立異,總是會被欣賞的。”
“我當然記得岳父的話,我只是今天聽到了唯安得了青竹鎮才學比試的第一名之後就在想,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寫文章了?就一直寫不出來,讀書也讀不下去了。本來我應該早去考了秀才,舉人,一路往上走,那是我成親前答應過岳父的,以前我還答應讓你當秀才夫人。但是現在我......”
他竟然是一事無成。
這麼大了,連童生都沒去考過。當然他許過的諾言,都跟丟在了風裡一樣。
今天唯安讓他覺得羞愧和迷茫了。
阮富年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因此睡不著,不知道自己以後應該怎麼辦。
“夫君,你也是被我拖累了。”陳氏在被子裡握住了他的手,“別人都不知道,我心裡很清楚,當年你本來去考試的了,是因為在半路的時候旁人和你說我在家裡暈了過去,你一聽就急忙地往回趕,錯過了考試。第二次也一樣是因為我摔了一跤,你又從試場跑了回來。”
以前的事情阮富年也總不讓她說,但是實際上,阮富年以前幾次沒能順利考試,都是因為她啊。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年事情都極為不順,意外一件接一件,她又病得厲害,家裡孩子又還小,阮富年根本離不開。
後來她也就一直病得渾渾噩噩,都不知道怎麼地就過去了這麼多年。
“夫君,要不然你再把書撿起來吧,明年你再去考試。”
阮富年茫然,“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夫君的才學本來就是極好的。”
阮富年心裡有簇小火苗燃了起來,但是很快又被他自己掐滅了,“還是算了,家裡負擔不起,阿嬌也太累了。咱們家以後有唯安出息也是一樣的。”
唯安這樣讀下去,童生,秀才,舉人,應該都不在話下。
等到唯安考了秀才,他們家的稅賦就能免了,以後嬌煙也能輕鬆一點。
而且唯安若是考了秀才,有個秀才弟弟,嬌煙的親事也好說。
“夫君.....”
“冬娘,睡吧。”阮富年抽出手,輕輕在她背上拍著。“睡得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