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白家被剿滅後,排行老二的白哲蘭也難逃厄運.
他先是被言官御史彈劾,後被朝廷勒令罷官免職,回京途中莫名其妙被一股土匪截道殺死。
不過,這還遠未結束,餘燼還未熄滅。
但凡與白家有一點牽連的人都會被官差抓去拷問。
恰巧順天府的官吏被大換血,新上任的地方官都忙著搜捕白家的餘孽,想多抓點人向東廠提督曹公公示好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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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敗的小院隱匿於密密麻麻的草木之中,歲月的痕跡在其牆上斑駁交錯。
瓦片殘缺不全,幾根乾枯的樹枝從裂縫中探出頭來,隨風搖曳。
一條泥濘的土路自此穿腸而過,與其餘幾十座同樣破敗的土屋相連。
他們都算是白家的佃戶。
院門半敞,吱呀作響,一股沉寂的氣猶如被泥土所覆蓋,兩旁的石凳已被風雨侵蝕,上面佈滿了綠色的苔蘚,石凳旁,幾株頑強的野花從石縫中長出,點綴著一抹生機。
一個臉色陰沉的男子,衣著單薄,瘸著一條腿,扛著鋤頭一瘸一拐的合上門。
小院的角落裡,有一口破舊的水井,井壁長滿了青苔。
繩索已磨損不堪,桶身更是破敗不堪。
這口井見證了小院的興衰,曾經的清泉如今已乾涸,只留下一片死寂。
瘸子走到木桶前,使勁將冰砸出一個窟窿,隨即捏起一個冰塊塞進嘴裡咔嚓咔嚓嚼著吃了。
小院的主屋顯得尤為破敗,屋頂的瓦片在風雨的侵蝕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時不時有幾片瓦片從高處滑落,摔碎在地。
屋簷下,蛛網密佈,偶爾有幾隻昆蟲在此停留,探尋著一絲生存的可能。
門楣上的對聯已被歲月侵蝕,字跡模糊不清,只能隱約辨認出幾個殘缺的筆畫。
室內的情形同樣淒涼,幾件缺腿少腳的桌椅,一張破舊的床榻,床上的被褥已經發黃,散發著一股黴味。
牆壁上掛著一幅泛黃的字畫,畫中的山水已被塵埃覆蓋,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一盞油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彷彿隨時都可能熄滅,它孤零零地掛在牆上,顯得格外孤單。
婦人聽到屋外的動靜,忙向外張望而去。
她裹著一身洗的掉色的棉袍,面色枯槁,雙唇慘白,一張臉刀條般消瘦,兩隻雙眼皮,眼睛汪汪的大,頭上只有一支簪子,隨意將夾雜著灰黑二色的頭髮盤起,細看去她臉上各處都有瘀傷,青一塊紫一塊的。
不過見自家男人回來了,此時仍掛著張笑臉迎了出來。
“當家的,回來啦。”
“嗯。”
那瘸子將鋤頭“哐啷”一聲丟在地上,也不搭理這婦人,徑直邁進黑咕隆咚的屋子。
幾個人圍著一張黑的油亮的木桌,沉默無語,只有“呼嚕嚕”的吃飯聲。
那幾個黑黢黢的碗裡只有零星幾個米粒,桌上的擺了兩隻破碗,一個裡面是醃的鹹菜,一個裡面放了兩三個黑黝黝的窩頭,寒風嗚嗚的不時吹進來,幾個人的手都凍得皸裂了。
瘸子是一家之主,他不發話,那婦人和幾個娃娃也不敢出聲。
他咔吧將一塊黝黑軟爛的鹹菜丟盡嘴裡,呼嚕一聲喝了口米湯。
“昨日我呆在田裡沒回來,是給血之日,你忘了麼,為何沒去老爺府上。”
那婦人細嚼慢嚥戛然而止,怯生生的瞥了一眼自家男人,聲音細弱蚊蟲,放下碗筷。
“奴家......奴家昨日去了,不過去的半路上,聽人家說......白家被官府抄沒了,人都死了,四嬸也說,官差正在四處抓白府的人,就趕緊跑回來了。”
瘸子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碗,兩個呼吸後勃然大怒。
“怎麼可能?你這毒婦,怎能胡說!”
“老爺的親弟弟可是在京城當大官,二少爺在別地兒當知府知府大人,官差怎會來抓我自家人,你這賤人說個謊話連個眼都不眨。”
“老子看你是巴不得我白家被抄沒,當年那點破事你還沒忘?你這賤人!今天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瘸子的一排黃牙東倒西歪,口沫四濺,他越說越氣,看著自己媳婦那副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要打。
“別打我娘!”
一個六七歲的男娃尖叫一聲後跑過去將瘸子揮在半空的手死死抱住。
瘸子怒目圓瞪,噼裡啪啦的一把掀翻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