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的都能曉得他怕是怎麼與皇帝吵了一架。宮裡男人,也就這般得寵的敢拿喬,過兩日晾涼了,天子有了新寵,怕沒處哭的。
&esp;&esp;說到底,宮裡容不下傲骨。
&esp;&esp;“阿姐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長公主本陪著襄王世子在園子裡閒逛,看皇帝又踱回清音堂,隨口便笑了一句,“現在是那位公子換藥的時辰吧?”
&esp;&esp;“人要趕我走——”皇帝好無奈,只得苦笑,“脾氣忒大,不想看見我呢,我再不走怕要被枕下如意砸腦袋了。”
&esp;&esp;“這可是……”襄王世子忍不住也覺好笑,“臣倒沒想著陛下也有情場失意時候。那位順公子確不是一般人。”
&esp;&esp;“哎喲可別。”皇帝挪開一步,“我多少年沒吃過這閉門羹了……”她搖了搖頭,“小郎君心頭不痛快,先頭還問我怎麼沒親生一個皇嗣呢後頭就翻臉了,我還是少去招惹為妙。”男人念想麼,無非是好說話的妻君,有正室的面子也有專房的裡子,再有個血脈相連的子嗣……這小郎君一個也落不著,自然心頭不快要使性子了。
&esp;&esp;……也不是沒經過這般事。皇帝嘆了口氣,讓襄王世子看得好笑道:“陛下且讓他冷靜幾日,男人麼,成日無事可做就要使些小性兒,一會子說你不真心,一會子說你待人不公,少兩匹料子幾個花瓶也要來哭,冷幾日沒得小性子使了,自然便乖了。”
&esp;&esp;“嘖,”皇帝橫了她一眼,“阿碧,你有本事對世子夫也這麼說。”她與正夫杜氏感情甚好,襄王謀逆案發後她別的都不求,只求了正室一條活路。只可惜杜氏身子不好,近年總纏綿病榻,雖一併帶在園子裡,卻幾乎不出住處,唯恐過了病氣給世子。
&esp;&esp;阿碧聽了便笑:“可他又不與臣使小性兒,若真有此時臣還求之不得呢,偏偏榆木腦袋,什麼事兒都忍著。五十多的人了還忍,臣瞧著他遲早得把自個兒氣死。”
&esp;&esp;叄人裡只長公主一人未婚娶過,此時倒不好插話,只得陪著在石板路上走。阿碧已有七個月身子,正是重的時候,叄人也不好走快了,便在日頭底下緩行。
&esp;&esp;七月過後太陽漸溫軟了,落在桂花樹葉上還有點點金光,曬得人鬆快。
&esp;&esp;“你少納幾個面首,也少氣他些。”皇帝扶了阿碧另一邊手臂,“往後還要他撫育小的,小侍們唧唧喳喳難免亂他心思。”
&esp;&esp;世子輕飄飄瞥了皇帝一眼,狀似漫不經心道:“陛下說笑了,若是個女孩,可怎好與他撫育呢?”
&esp;&esp;一時靜默。一直走過了叄塊青石板,皇帝才笑道:“到底是親父。”
&esp;&esp;“他算哪門子親父……既非生父也非宗父,更做不了養父……”阿碧長嘆了一口氣,“陛下怕是忘了,臣也是罪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