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著緊封了他母親為國夫人,又另賜了一座府邸在京中,只當作是給阿斯蘭的補償——這下倒惹得崇光好生不快,直到回軍中都不許皇帝親送,夜裡便乘了馬回營去了。
&esp;&esp;到底是還在置氣。皇帝聽聞也沒得法子,只好叫如期藉著賞賜的由頭帶人去營裡送了些早先備下的裡衣冬袍。
&esp;&esp;只是阿斯蘭緩了好幾日才覺出不對來——他貼身的侍從少了一個,換了箇中原人,名喚如風,原先那個自秋狩那日後再沒見過。
&esp;&esp;“啊……他與漠北通風報信,我給叫拖回掖庭蒸了。”他問起來皇帝便說了,“你那叔叔要你的命你以為為著什麼?總不是瞧我寵你到了無法無天地步,怕你借我的勢反攻回去。你在宮中詳細都是他透出去的。”
&esp;&esp;阿斯蘭張口語塞了半晌才道:“……你……你當真殘暴,殺了就是。”
&esp;&esp;“蒸人是麼,”皇帝笑,“得要些酷烈手段才好殺雞儆猴……你叔叔給我送了叄十個美少年,其中不知多少細作呢。全殺只怕動作太大,正好他們都在掖庭,我也便就在掖庭處刑給他們瞧瞧,也叫他們少動些不該有的心思。”她說這話時面含微笑,眉目柔和,同平日裡與他嬉遊時並無分別。她甚至打趣道:“莫非你憐惜他們孤苦,想要我也接來封個更衣夜者之流?”
&esp;&esp;她沒有心。阿斯蘭忍不住盯著皇帝瞧。她沒有心。他忽覺可笑:無心之人,如何動心?她只是與人取樂罷了。
&esp;&esp;“……你想睡早睡了,和我說什麼。”無非是拿他反應取樂。阿斯蘭挪開視線不想再看皇帝,可無奈皇帝探著身子纏過來,直壓到他身上,“……你幹什麼。”
&esp;&esp;“嗯……看你不上當了,有點新鮮。”皇帝眨眨眼睛,側身避過阿斯蘭右肩,半隻身子掛在榻內,“我還以為你又要罵我無恥好色登徒子呢。”
&esp;&esp;阿斯蘭又將頭扭回去:“……你把我想成什麼。你、你今天沒公務嗎。”
&esp;&esp;“推了。”皇帝答得乾脆,“早間阿碧有點落胎跡象,今日朝見全推到明日了,守著她好了才來瞧瞧你,你要不樂意見著我那我走?”她作勢便要起身,卻一下被攔腰困住了。
&esp;&esp;“……我沒有不想看到你。——你、她……”小公子眼珠子四下亂轉,慌慌張張找話頭,“那個孩子,你為什麼這麼關心。”
&esp;&esp;“唔……若平安落地是個女孩,我是想立為繼承人的,自然得上心。”皇帝失笑,順勢跨坐上侍君腰身,“你曉得什麼緣故你總被彈劾?總不是前朝那些人生怕來日天子長女是個帶外族血統的。我麼雖說天癸還通暢,到底這把年紀,說不好還能生幾胎。若這長女成了獨女,太子還怎麼立呢。天子親生的有一半外族血總不合適,旁枝過繼來卻又繞不過天子親生正統……”
&esp;&esp;阿斯蘭微微睜圓了眼睛,嘴巴張合了幾下,終究是沒說話。
&esp;&esp;皇帝於是自顧自笑說下來,開了個玩笑道:“說不定給你淨個身他們就安靜了。”
&esp;&esp;淨身。阿斯蘭自曉得這意思:“那……你怎麼想。”
&esp;&esp;她拿了自己一綹頭髮在指尖搓捻,時不時用髮尾搔撓他臉頰:“待阿碧生了再說吧,若是個女孩我便想想法子怎麼給她拱上太子位置,若是個男孩麼……封個爵位隨阿碧教養……”她長嘆一口氣,“阿碧定然不願,可我總不能不為我自己打算。”
&esp;&esp;過了好半晌,阿斯蘭才總算滾了下喉結:“你……”他許久不張口,聲音乾澀得很,困在喉管裡反覆滾動,像沾了許多綿絮,“你不想……不想親生一個麼。”
&esp;&esp;他不敢看皇帝眼睛,低垂著眼簾只能看見自己吊在肩上那隻手臂——陳院使不許他亂動,尤其忌諱他這種侍君為爭幸不要命,索性將這隻手臂捆嚴實了吊在頸子上,睡覺也不讓摘,只能側身睡覺。為此皇帝還抱怨與他同榻硌得慌,索性回了清音堂過夜——純生過了秋狩便與林少使一同挪回宮去了,聽聞宮內是希形主持分了自己宮裡一間偏殿給他住著——如今園子裡侍君只有阿斯蘭與和春兩人。
&esp;&esp;阿斯蘭忽而後悔將這話說出口。明心教他侍寢規矩曾解釋說“宮裡的公子郎君們,最要緊是助陛下誕育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