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天光。
&esp;&esp;觸礁了。
&esp;&esp;歌謠驟停。
&esp;&esp;“來,上岸來。”
&esp;&esp;皇帝這才找回幾分神智,奮力擺動手腳浮上水去,扒住了岸邊土石,十根指頭死死插進泥裡。
&esp;&esp;“再抓緊些。”
&esp;&esp;一隻手扒牢了,又是另一隻手。
&esp;&esp;直到腿上傳來一陣下沉力道,她才勉強回頭看了一眼。
&esp;&esp;“哦,看來你還帶了個拖油瓶。”那聲音低低地笑,“要救他麼。”
&esp;&esp;原來是個人。重甲加身,難怪浮不起來。皇帝踢蹬了幾下,沒能甩掉。
&esp;&esp;看來是隻能救了。她有些無奈,只得又回身去將人撈起來往岸上拖。
&esp;&esp;浸滿水的皮毛同重甲包裹著的男人實在太沉了些,可就此丟手又莫名地感覺虧本,也只好死死拽著人往岸上爬。皇帝咬緊了牙關,卻聽見耳邊輕輕的笑聲:“到岸上就好了,他半身留在水裡沒事的。”
&esp;&esp;原來已經拽著這個拖油瓶爬到岸上來了。
&esp;&esp;幸好他還有點意識,知道出了水面,還會自己去抓土石仍乾燥的一面。雖已沒了神思,到底求生的毅力還留著,便皇帝將他丟到一邊了也還鼓動著四肢拼命地往岸上爬。看來原本也是被凍得沒了清明,抓著什麼東西就想往水面撲騰。
&esp;&esp;冷。漠北冬日裡本就苦寒,這下在冰水裡泡透了,皮裘夾襖更是沒了禦寒功效,反倒如冰窖似的絲絲縷縷往體內注寒氣。
&esp;&esp;幸好此處避風,沒得刀割似的朔風呼嘯,不至於真凍掉了鼻子去。
&esp;&esp;皇帝四下看了看,馬不知怎的倒沒跑丟,還在不遠處自己低著頭尋枯草吃,箭袋水囊都原原本本地掛在馬上,看樣子沒被衝得太遠,算得萬幸。
&esp;&esp;毛皮斗篷蓋在後頭一面拖一面滴水,冰鑑似的冒冷氣。她脫了下來,隨手一丟,正好蓋在才爬上岸的人頭上,兜頭蓋臉地這麼一罩,又凍得人沒了意識。皇帝沒注意回頭,只半鬆了口氣,手腳都打著擺子,僵硬地摸去馬邊上,摸了摸馬頸子,才拿馬鞍墊布輕輕吸乾了手上水,又哆嗦著在周圍找乾淨草稈木枝,尋了個半人高的洞穴,堆了一小堆起來。
&esp;&esp;懷裡的火折火石顯見著是用不成了,還好馬上背囊裡有一份備用。皇帝連連哈著氣暖手,在背囊裡掏了許久才摸出一份火摺子,吹燃了,生出火來,先脫了鞋襪烤乾,又在火邊上慢慢暖起手腳。
&esp;&esp;絲絲白氣自皮裘風毛中逸出,看得人昏昏欲睡。
&esp;&esp;腳邊男人動了動,被她抄了根樹枝一悶棍敲上腦袋,又沒了聲息。
&esp;&esp;原先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esp;&esp;大約是什麼妖精的低語吧。
&esp;&esp;過了半晌,人稍微暖了點,連著先前脫下來的斗篷也烘乾許多了,她才敢去了外袍,披上斗篷,在周圍又尋了些枯枝幹草來加火。
&esp;&esp;天色漸暗。雖說隆冬裡到底許多野獸都不愛出沒,到底也還很有些虎豹狼群夜間捕獵,長久留在此處便得保火一夜不滅,非得再有些草葉木枝不可。皇帝嘆了口氣,認命似的披上斗篷出去找些草木,又搬了幾塊大點的石頭來半封上洞口。見著腳邊這男人又有要醒的跡象,一下清明,又是一記悶棍敲上去。
&esp;&esp;趁著他還不省人事,皇帝趕緊把人翻過去,一頭按進地裡,騎坐上去把人身上重甲護臂腳上皮靴一系防具扒了,拆了裡頭布條來將人手腳都捆住。
&esp;&esp;至於甲片,就正好堆去洞口石堆上,萬一真有熊瞎子出沒還能勉強擋一擋。
&esp;&esp;她正捆得利索,忽而身下男人掙扎了一下。
&esp;&esp;本能的警覺讓皇帝摸去腰裡握緊了匕首刀柄,全身都壓實在男人身上,凝神靜氣,只等他一睜眼便拿刀刃橫去頸子間。
&esp;&esp;仔細一想這人命怪硬的,一身重甲掉去河底竟也能憑意志爬上來,凍得半死還被敲了這幾下悶棍,倒還沒死,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