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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未成,骨已枯

看太醫聞了聞,又以銀針試毒,最後自己嚐了一小口,才審慎道:“回殿下,此湯中加了好些扁桃仁同附子,性寒涼,以糖遮了苦味,是以陛下誤食,與鳳體相沖,加之天寒過風,致體內氣血淤滯,阻塞經脈,以至急症。”周院判額上冷汗直下,他摸不準女帝的意思,這湯根本半點問題也無,便是長公主那樣弱的身子飲下也當無事,但偏偏榻上人脈象微弱,床前人又那樣冷笑,便是要他說這湯有問題,也只好胡謅了一通,到底這宮裡皇上才是最大的。

&esp;&esp;“長公主”當即便摔了碗,將那僅剩的一點甜湯同湯碗一道擲在地毯上,登時碗碎湯潑,毀了痕跡去,“這湯是……咳咳……”她一時一口氣沒緩上來,聲音立時便弱了幾分,“是誰送的……!”

&esp;&esp;銀硃何等乖覺,忙跪了下來,“回殿下,是崔側君送來給陛下暖身的。”

&esp;&esp;“阿姐哪裡薄待他……”床前的“長公主”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握著“女帝”的手垂淚起來,“他竟這樣害阿姐……”幾句話間便給崔簡扣了好大一頂謀害天子的帽子,“還不將那意圖弒君的惡毒侍子扣起來……咳咳……”她又咳了好幾聲才道,“禁足蓬山宮,等阿姐醒了發落!”

&esp;&esp;長公主躺在榻上,心中大呼不妙,她這姐姐要去漠北,她便得裝病,這崔簡無妄之災,豈非要囚禁數月之久?一時忍不住瞟了一眼姐姐,被反握住了手,“阿姐別怕,妹妹一定幫阿姐護好宮禁!”

&esp;&esp;皇帝突發急症,竟然還是被唯一的寵侍崔簡所害,於是長公主“只好”留在宮內處理一應瑣事。趙殷本聽女帝悄悄請他來,擔憂是漠北出事,沒想到一進宮就聽到天子被崔簡下毒的訊息,心道這下估計也見不了了,打算告辭走人,卻偏偏貝紫有些痴症,非要留他在偏殿等候。

&esp;&esp;過了許久,內殿里人聲漸漸散去,想是長公主揮退了侍從,只留下銀硃一人同月華一道在殿內貼身伺候天子,自獨身來了偏殿,兜頭喚了一句:“豐實。”

&esp;&esp;原來這才是女帝。梁國公即刻反應過來,女帝是要和崔家翻臉了。她從懷裡掏出一封摺子遞給這個一起長大的趙家哥哥,“你先看看。我還在等人。”

&esp;&esp;法蘭切斯卡衣襟裡塞滿了摺子書信一系列物事,難免行得慢些,連翻牆也不甚利索,生怕把東西弄丟一份。好容易進了棲梧宮,發覺殿內沒人伺候,只好自己走了偏殿門進去,一眼看到的就是“女帝”面色蒼白,眼皮緊閉躺在床上。

&esp;&esp;“景漱瑤……!”他正要去探“女帝”的額頭,反被“女帝”握了手腕,冷聲斥罵,“出去,偏殿還缺人伺候。”

&esp;&esp;什麼啊,是景漣琦啊。

&esp;&esp;“知道啦,我去偏殿等你。”他仍舊裝出和女帝對話的樣子,裹緊了外套去偏殿,便看見走之前女帝派人請的趙殷已經到了,見他出現,忙喚一聲:“法蘭切斯卡大人。”

&esp;&esp;趙殷剛看完那封摺子,有些摸不清女帝的意思。若女帝要發落竟寧通敵叛國,自然是當即將摺子丟到他臉上,明日朝堂再怒斥一番;若女帝要護著竟寧,此刻便是要留中不發,也不必專程把自己悄悄找來通氣。他正疑惑,轉頭一看,法蘭切斯卡正從身上各個地方掏出文書來。他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這人究竟是怎麼能做到在緊身洋裝裡塞下這麼多摺子的!

&esp;&esp;“崔符這封摺子你看完了吧,”女帝表情僵硬,也懶得讓他們坐了,自己一封一封去檢索法蘭切斯卡偷回來的文書,“我要避著人去漠北看看。崔家要做手腳必然要欺上瞞下。京中去朔方,日夜兼程大約三日,留下兩日空餘,五日後漣琦會以漠北久攻不下為由發令御駕親征,讓空鑾駕去漠北。這五日內,豐實,你想辦法派些人守住漠北到京中的各個驛站,截住一切文書奏摺,繞過三省直接遞到漣琦手裡。尤其是崔家的往來書信,只留些無關緊要的文書給他們,務必幫漣琦穩住朝中。若漠北無事,自然御駕親征,得勝還朝,皆大歡喜;若是……”她深吸一口氣,“若是竟寧真的出了事,定遠軍還要再交還給你。無論如何,崔家已經不能,也不需要再留了。”

&esp;&esp;毒瘤已經腫大,現下只剩醫師妙手的回春一刀,切除乾淨了。

&esp;&esp;“臣……謝陛下。”梁國公撩起衣裳下襬,對著女帝一拜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