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鉤連

仙吹開漂浮的茶葉末,棕紅的茶湯便泛起一層層漣漪。沉子熹讀書雖多,到底是個男人,理不出聖人意思。那阿斯蘭明擺著拉出來就是瞧朝臣態度的,若真喜歡得不得了,天子那性子,不得如珠似寶,還能叫他受人非議?

&esp;&esp;說白了,還不是沒那麼喜歡,正好拿來做筏子,男人懂什麼。

&esp;&esp;上林苑空得很。皇家庭苑,佔了皇城北郊的山野,就著山原地勢圍了一大圈,其間飛禽走獸便成了天家寵物。

&esp;&esp;中原皇帝喜華愛奢,後宮裡更是鮮亮,男寵內侍為了得一幸顧無不是盡態極妍。阿斯蘭解下衣帶,織金緞面的褡護便鬆了領子,露出裡頭的貼裡——自然也是織錦裁成。

&esp;&esp;宮中人說,那是皇帝愛重,才賞這許多珠玉綾羅。畢竟哪有不愛看夫侍打扮精巧的妻君呢,那是天家的臉面,清養著天下最俊秀的兒郎在宮裡,也是天家氣度。

&esp;&esp;從前的部下收走了他褪下的衣物,另遞給他幾件布衣。粗布的手感自然比不得時新樣的織錦滑軟綿密,粗糲織物在手裡摩挲起來,裡頭填絮還有輕輕的沙聲。

&esp;&esp;他捏著衣裳在手裡。

&esp;&esp;“殿下是不願意再穿樸素衣物了?還是離不開中原皇帝?”

&esp;&esp;阿斯蘭沉默下去,換上了粗布衣服,“走吧。”

&esp;&esp;出了尚書省,盧晚便支了小吏去知會其他幾部。總算是過了沉僕射這一關,其他幾位大人也就容易得多了。她輕撥出一口氣,登車往鴻臚寺官署去。

&esp;&esp;小吏一路來了戶部。聖人這一紙詔令自然早發了給戶部留檔,是以張尚書也未曾多問便蓋了印叫人謄抄落檔。他不曾多言,口中輕輕漏出一聲長息,抬了抬眉毛喚來李侍郎:“端儀,你也看看。”

&esp;&esp;“是。”李侍郎拱了拱手,從上司手裡接了詔令,沒瞧上幾眼便皺起了眉頭:“大人,這……這怕是……”

&esp;&esp;“嗯。”張允思甚至笑了笑,掀起眼皮子瞟了明珠一眼,“陛下愛重這位公子。”

&esp;&esp;明珠不應聲,轉了個話頭回道:“大人,歷來漠北貢賦以牛羊駿馬為珍,另附些綠松青金南紅之流,此番減免不知我等從何處削減起為好?”

&esp;&esp;他避開了這個話頭。張允思沒收笑意,只站起來將文書封好送走了小吏才回來道:“端儀以為呢?”聖人愛重這個副貳多過他這尚書是不消說的,朝里人誰不明白?許相得勢,自然手底下學生也雞犬升天,張氏身為今上外家,如今倒被皇帝疏遠許多。

&esp;&esp;前兩日他才自山南道回了京來複命,又定下了年後下隴右道巡查,中央人情繁雜,他一時解不出意思,有些猶豫:“下官……下官以為還是金銀寶器上削減為宜……到底我朝馬種不比塞北精良,削減此處怕軍備不齊。”若是玉器珍寶之流,到底是上貢給禁內,損益都是聖人自己擔著,影響更小。

&esp;&esp;他見過這位“陛下愛重”的公子,相貌瑰偉穠麗,加之一身氣度,聖人喜愛也是有的。只是那到底是異族。殿院供職的幾位同期透出來的意思是魏大人帶頭連參十數道摺子,他們殿院不若察院在外巡按能裝作不知,只能跟著魏大人一道上疏,還得虧聖人只是留中不發,若是按從前定遠軍案時候的脾氣,怕是這幾個說話的都要下詔獄。

&esp;&esp;張允思抬了抬眉毛,笑了一聲,“如是,便按端儀說的辦。”

&esp;&esp;明珠一驚,張允思這是什麼意思?此事是經了他簽字鈐印,便是來日聖人問起來也是尋他的奏疏,他怎麼還要聽侍郎的意思?明珠斂了斂神,拱手行了一禮道,“還是要大人上奏天聽,下官不敢專斷。”

&esp;&esp;“端儀,這位公子受陛下愛重,”張允思高舉雙手朝天拱了拱,他與皇帝算得表親,面相上也有兩分相似,“魏大人已上疏了多回也不見衰減,如今到了此處,只怕還需些勸諫。見你重理,我也欣慰。”

&esp;&esp;明珠不由得心下嘆氣,張允思是想要他去上疏彈劾順少君。也是,那位公子受寵,自然不只是謝家這般大族著急,看來張氏也不例外——今上的外家,若今上駕崩,便不再是外家。他們想給宮裡送人,卻不敢明送,怕同馮氏一般惹了聖人不快,只能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