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殿上。”皇帝暖了手掌,又翻過手去暖手背,“等他病好了,我還得論功行賞,侍疾的謝長使還需封賞些許,或者提一提位分,或者抬一抬本家。”
&esp;&esp;都是些無聊瑣事,皇帝說著也覺無奈。
&esp;&esp;江寧道試點了新稅法,又重丈了田畝,徹查了稅金,連帶著舊官吏僚屬也被薅除殆盡。謝氏是當地豪族,這下算是將他們抽筋扒皮了一輪,安撫些許也算全他們顏面。
&esp;&esp;若謝長風熬不過今年冬天,反倒更有利些……罷了,皇帝順手捏了捏阿斯蘭耳垂,“你們那沒有麼?為了其他部落的支援娶他們的女娘,借他們的兒郎,一起吞併別的部落,贏了也和他們分一分牲畜金銀。”
&esp;&esp;“……有。我不喜歡,顯得像沒有女人就不行。”阿斯蘭皺起眉頭,“真正的勇士就應該憑他自己勝利,舉著勝利的火把去接喜歡的姑娘,靠女人算什麼。”
&esp;&esp;“那你現在算哪樣?”皇帝好笑,捏了捏小郎君臉頰肉,只可惜他們漠北人面上沒多少肉可捏,麵皮貼在顴骨上鼓不起來,“寄人籬下?”
&esp;&esp;他把頭偏到一邊去,沒說話,牙關緊咬,眼尾浮起幾絲暗紅。
&esp;&esp;“哎呀算我不好,我不說了,進屋裡去好不好?”皇帝放了他,拉人起來,“用些熱湯水解解酒,不然怕要著風。”
&esp;&esp;“……侍奴。成了姑娘帳裡侍奴。”小郎君小聲咕噥,皇帝沒聽清,微微偏頭回看,“什麼?”
&esp;&esp;“沒什麼。”他沒等門口宮人動作一把掀了棉簾,“進去吧。”皇帝還沒邁出兩步,身後人像是才回過味來,手掌一翻,指骨驟然收緊,“你……算了,沒什麼。”
&esp;&esp;“你別話說一半,”皇帝搖了搖手,他還是不放,“我到底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esp;&esp;“……我想喝羊湯。”他憋了半天,都進暖閣了才續上這句。皇帝一聽便知他是臨時找了一句來補,先頭定不是想說這個,可戳破也沒意思,便也就順坡下去,應了他的話,叫人上一例羊湯來,正好皇帝夜宵也一併就用這個。
&esp;&esp;殿裡掌了燈,明晃晃地照人。
&esp;&esp;一碗湯見了底,阿斯蘭又叫添了一份。皇帝見他死不開口也不作理會,只自己用足了吃食便罷。待第二碗見底了,這小郎君才終於肯說話了。
&esp;&esp;“你不叫司寢回來麼。”
&esp;&esp;什麼?皇帝略略睜圓眼睛,“我叫她回來做什麼,請旨的時辰已過了。況且六局女官入夜後不得滯留後宮,這會子都去外邊歇下了。”皇帝反應了片刻,一下笑道,“今晚不會叫旁人來,你且安心坐著就是。不然你豈不是白兇她一場。”
&esp;&esp;許是酒意還未散盡,阿斯蘭垂下眼簾時候於睫羽撲扇間還能得見幾分酡紅暈開在眼角側頰,連唇色也是有些妖豔的粉紫,意猶未盡地落入唇下一灣陰影;沒了那對刀鋒似的灰眸鷹眼,他倒生出些脆弱感來。前朝有楊妃醉酒羞花,可那是形容女子之美;今朝瞧瞧眼前郎君,也算男子中一份了。
&esp;&esp;“……趕走一回也總有下一回。我的母親就是這樣盼望我的父王。”
&esp;&esp;宮裡的屋簷雖高,總是高不過天去的,屋脊橫亙在那裡,自然也要壓彎其中人挺直的脊樑。
&esp;&esp;“嗯,沒得吩咐,司寢每日都會來請旨。”皇帝沒來由地起了些惻隱之心,“你母親現在應該不會再等了。”
&esp;&esp;“草原上,女人死了男人,就會再嫁給男人的兄弟,或者兒子……只是換了個人等。”阿斯蘭微微轉頭,掩了掩面神情,“沒有你這裡的女人過得好,換男人如換衣服。”
&esp;&esp;“好,我曉得了。”皇帝輕輕點頭,攏起阿斯蘭鬢邊散發,“你只管在宮裡頭坐著。”
&esp;&esp;“什麼?”
&esp;&esp;皇帝只是笑,“等著就是了,總之是好事,我總不至於害你怎樣。”
&esp;&esp;入了夜裡,外頭風大,呼嘯掃過院裡,捲起些碎雪,胡亂拋撒捲上天幕。屋裡頭燈火搖曳,在宮人來回收拾殘羹動作中微微晃動。
&esp;&esp;阿斯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