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提議令慕歌無法回答,他放眼身前人,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一副居高臨下,以大欺小的模樣,說的話真可信嗎?
慕歌回答不上來,許山君歪身坐著,輕笑一聲,道:“給你機會你都不要嗎?”繼而揶揄挑釁:“就你這點本事,怎麼有膽量上雲端?果真無知者無畏。我說,趁著本君還沒反悔,你找個機會快逃回家吧。”
慕歌聽得出他話裡有話,白髮男仙顯然在說他蠢。雖說自己也心知肚明上雲端一事確實莽撞了些,可被對方一挑明,仍然羞得兩耳一紅,雙頰熱騰騰。一股熱血湧上來,他握緊雙手,咬牙應和了下來:
“你說的,只要我神不知鬼不覺把你帶走,你就能和我去蓬萊山,給我姐姐道歉。”
許山君神態很從容,仿若早有預判對面這少年無法把他真的帶走,故他回答得輕鬆又肯定:
“沒錯,只要你神不知鬼不覺,本君就委屈自己一把,跟你去蓬萊山。”
有了這句話兜底,慕歌雙眉一壓,目光炯炯,乾脆道:
“一言為定,紅繩在哪裡?”
慕歌遞上掌心,許山君反過手將自己的銀髮解散,紅繩取下,他一頭銀髮如雪,輕盈如絮,光澤柔膩純潔,比月□□人。
慕歌心嘆於眼前之仙,他記憶中的仙不是應旨而來的老君,就是奉命巡海的天將。老君上了年紀,鬚髮像他的年歲一樣,灰濛濛的。天將神情木訥,宛若傀儡,他們的形容如同他們的生活般枯燥乏味,眼前的男仙像是從蜜罐里長大的,衣食無憂,吃喝不愁,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雙足不入塵沙地,他像被千萬隻手擁捧保護的一塊美玉,不受任何的限制,沒有任何的顧慮,或許正因為他無憂無愁,他的目光才能澄澈,唇齒才能清香,容貌與他的髮絲才能無一絲雜色。
許山君朝著少年把紅繩扔過去,慕歌接住了,把紅繩拿在手裡,左看看右比比,有些失望,他面向對方,道:“這紅繩不過一尺,太短了,要怎麼綁?”
許山君反問他:“你想讓它多長?”
慕歌道:“五尺最好。”
說完,慕歌開始等待對方拿出一根更長的繩子,可許山君坐在椅子上無動於衷,慕歌以為他不懂,故重申道:“我要五尺的繩子。”
許山君仍坐在椅子上,他指向慕歌手裡,說:“你手裡不是嗎?”
真不知從何時起,紅繩從短短的不過半截手臂的長度伸長到了可以落地,繞慕歌雙足兩圈的長度了。這再簡單不過的法術,令慕歌驚奇不已,他把紅繩盡數撈進手裡,再放眼面前不動聲色的人,略帶禮貌地問道:
“那我現在可以綁你了?”
許山君把雙手奉上,簡言之:“隨意。”少年一靠近,他又把雙手回縮了一下,提醒道:“仔細點,本君皮薄肉嫩的。”
這話不似玩笑,慕歌聽著總覺得怪怪的,他說不上來,心想這是許山君自己出的主意,半途反悔也不像是仙家作為,料想他不會半路逃走,既然都求說要下手輕點,那輕點也行。
慕歌將紅繩在許山君雙腕上鬆鬆繞了兩圈,又打了三個死結。雖說紅繩繞得鬆鬆的,可還是需要些力量才能夠取下。說真的,慕歌心知自己是小仙門出來的,手上無三兩肉,身上無四點功,許山君常年混跡雲庭,本事高深,小小紅繩怎麼能綁得住他,他要走,多少不過一轉眼的事。
紅繩是個過場,也是一份信約。許山君信口之約。
一踏出青山殿的門,第一個困難就迎風而來,將慕歌撞得頭暈目眩。
眼前的雲路已經被吹散,許山君的宮殿之外,唯留一片茫茫的藍色雲海。
慕歌望了望四周,發覺在混沌的雲彩裡,連繁星都淡漠了。這與他印象中的天庭大有出路,在慕歌的腦海裡,雲庭之上,日月常輝,繁星燦爛,日月星永在,風雨雷不存,雲庭自始至終都是光芒萬丈的,金梁玉瓦,鼓樂鍾歌。可眼前的一切,比孤山蓬萊還來得寂寞。
四周的星群於低調中聚散,雲層在沉默中來往,沒有花山樹海,沒有小溪河流,沒有燈籠花火,沒有其它宮所,青山殿孤單地懸立在一片樸素的雲上,像池中唯一的荷,荷中唯一的露。
慕歌呆呆地看了許久,他心中有許多疑惑,可張口有問不出個什麼,許山君被他牽在後面,似也知曉他不動步的原因,自解釋道:“雲上本來沒有路的,不僅沒有路,雲上其實什麼都沒有,那些都是障眼法,自欺欺人的把戲罷了。我不是很喜歡,就都撤下了。”
他朝殿前眺望一眼,雲海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