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真是我兒子,好兒子,委屈你了。”段延慶立刻解了段譽全身穴道,把牛筋繩割斷,望著段譽的目光中滿是憐惜之情。他半生孤苦自憐,從未想過會做父親,縱然得知有一親生兒子,心念大變,喜快至極,只覺什麼皇位什麼復仇都遠不及兒子重要。
可讓他心痛的是,段譽一恢復行動能力,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將他推開,跑到母親刀白鳳身前,聲音顫顫地道:“娘,這……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對,你在騙我,為了保住我的性命才這樣說的,是不是……娘?”
刀白鳳將兒子抱在懷裡,哭訴道:“娘騙了你二十多年,是娘對不起你……是娘對不起你!!”
其實有既可以救下段譽的性命,又能保住這個秘密的方法,比如原著中刀白鳳情急之下所言的:天龍寺外,菩提樹下,化子邋遢,觀音長髮!
她只需如此暗示,便可讓段延慶明瞭自己的身份,然後可輕易讓段延慶獲知段譽是他的兒子,這樣即可保兒子平安,又不損丈夫的名聲,可謂兩全其美。
並非是她不夠聰明,而是她內心有一個聲音不斷蠶食著她的理智:這個秘密已經埋藏二十多年了,好痛苦!我不想再將它隱藏了,我要將譽兒的身世公之於眾!
這個聲音彷彿魔鬼的呢喃,帶著極致的引誘,她極力抗拒,極力抵擋,可最終還是被拉入深淵,難以擺脫,所以才做出此不智之舉。
段譽同樣痛哭起來,被父母精心呵護照料了二十年,到最後卻得知生父另有其人,這種痛苦非親歷者絕對無法理解。養他這麼久的父親待他極好,視如親子,不,在段正淳的認知中,他本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他也一直尊敬親近這個父親,如今卻知自己的親生父親其實是他最鄙夷厭惡仇恨的大惡人,其中的難以接受比起其他類似經歷的人還要更甚。
段譽很痛苦,刀白鳳很痛苦,但在場卻有一個人比他們還要痛苦——段正淳!
段正淳生性風流,對每一個女人都真心相待,愛之甚深,同時也因為自己的花心,他對每一個愛過的女人都懷有愧疚,但他最愧疚的無疑是刀白鳳!
刀白鳳是他的原配夫人,也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當初政局混亂,為了擴大鞏固勢力,助哥哥段正明登上皇位,他娶了擺夷族族長之女為妻,得到了擺夷族的全力幫助,大理能太平這麼多年,也離不開擺夷族的力量。
他和刀白鳳某種意義上算是政治聯姻,但他們卻是真心相愛,互託餘生,花前月下,舉案齊眉……擺夷族的“一夫一妻”觀念,大理無人不知,他在成婚之時,也向刀白鳳鄭重許諾:此生只有他一個妻子,再無他人。
可他終究剋制不了本性,見到優秀美麗的女子就忍不住“淪陷”,背叛了一次又一次……雖然他沒有將任何女子納入王府,但他對結髮妻子的傷害卻是一次又一次……所以他對刀白鳳除了深愛以外,愧疚亦是無與倫比。
而他到今日方知,他深愛且愧疚的女人,原來也早就背叛了他,甚至就連寄予厚望的兒子都壓根不是他的,而這一切的起因,歸根究底還是自己的花心放蕩造成的!
痛心、傷心、失望、愧疚、悔恨、怨恨……就像無數只魔鬼暴動,狠狠撕咬著他的心魂,直咬得千瘡百孔,傷得血肉模糊……
私生女一個又一個,生而不養,生而不教,唯一傾注父愛情感的兒子卻是妻子與他人……即使段正淳性情不羈,心防遠勝常人,也根本無法接受此事,只覺得天旋地轉,他甚至不知以後該用何種情感面對刀白鳳,面對段譽……
“淳弟,冷靜!冷靜!!”段正明無法不擔心弟弟,拉住了段正淳的手,男性屬陽,但他的手卻彷彿摸到了千年寒冰,冷到極致。
就在所有人心緒極度混亂,不知該如何收場時,又是如老木枯樹的枯榮大師打破了僵局。
枯榮大師這次沒再用一陽指,而是使用了六脈神劍中的“少商劍”,拇指發力,一道勢不可擋的劍氣向段延慶射去。
論武功,段延慶經過多年苦修,只稍遜枯榮大師一籌,兩人若是交手,沒個上百招根本分不出勝負,但此時段延慶心神激盪不已,警惕性降到了最低,待劍氣臨體時才勉強反應過來,卻來不及抵禦或退避,被一劍射中胸口,飛退數米吐血倒地。
“其他事以後再計較,現在先拿下這亂臣賊子。”枯榮大師聲如洪鐘,他在天龍寺參禪數十年,不知是該說他心境太好,還是太過無情,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段譽一家人身上時,他最先走脫出來,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