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源那張發白的臉。

“孩子們的血，好喝嗎？”

……

楊清源的頭髮開始一點點變白，面板生出道道枯樹般的皺紋，他的腰彎了下來，老態龍鍾。

“又該用藥了……”

他輕輕一嘆，上前暴露在雨水中，那黯淡的白髮很快被雨水打溼，宛如河裡打撈出的雜草。

“顧陽，你直面過死亡嗎？”

他聲音顫抖，道:“我有！”

“我大病三月，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本來都打算死了，棺材都買好了，可你知道我卻聽到了什麼？”

他冷笑道:“他們都以為我要死了，行事肆無忌憚，妻子和人計劃私奔，拿走了我所有的財產，小妾們更是連我身上的玉佩都扒了下來！”

他神情瘋狂。

“我本來有兩個兒子，另一個被我自己打死了，因為那個畜牲竟然連祖宅都給賣了！”

“還有那些百姓，我平日裡多行善事，如今快死了，他們不僅不悲傷，反而張家成親，李家沖喜，我躺在床上都能聽到喜樂之聲！”

他聲音淒厲如鬼。

“顧陽，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顧陽沉默片刻，然後堅定道:“如果我是你，我會殺光所有背叛我的人，但我絕不會為了活下去，犧牲無數孩子的性命！”

陳清源不屑道:“無辜？那些百姓都是一群喂不飽的白眼狼，無論你對他們有多好，他們在乎的，永遠都是自己！”

顧陽想起青陽鎮時，街坊鄰居們擋在小紅面前的那一幕，不禁搖搖頭，陳清源太過偏激了。

這時一直安靜不語的魏高軒突然道:“陳太守，你埋怨百姓不在乎你，可你我讀書人當初十年苦讀，為的是讓別人在乎嗎？”

“你可還記得我們讀書的初心？”

陳清源一愣，讀書的初心？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遙遠的畫面，已經有些模糊了。

那是一個有些憨厚的少年，穿著薄衣，迎著窗外的落雪，跟著先生高聲讀書。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先生摸著他的腦袋。

“清源，你為何哭了？”

“先生，我只是有些感動，我也想成為像張載先生一樣的人！”

先生欣然大笑。

……

一轉眼，那個有些憨厚的少年，成了白髮蒼蒼的雲州太守。

陳清源嘴巴顫抖，最終卻只說了一句。

“太晚了，巴魯圖，殺了他們吧，一個也別放過。”

那個始終沉默的蒙元大漢，也就是巴魯圖，聞言點了點頭，擋在陳清源面前。

不管是之前顧陽殺了三大侍衛，還是陳清源和顧陽等人的對白，巴魯圖始終保持沉默，沒有一絲波動，直到聽到要動手的命令，才終於有了興致。

他看向顧陽，漢語倒還算流利。

“金剛不壞神功，我很期待。”

顧陽冷哼一聲，卻並沒有託大，面對這個給他極大壓迫感的敵人，他果斷開啟了金身。

“那就讓你嚐嚐，我中原神功的厲害！”

說罷顧陽踩爆地面，瞬間來到巴魯圖身前，一拳轟出。

金剛神力！

轟！

氣流震動，響聲如雷，雨水飛濺，無不顯示出顧陽這一拳的力量。

但顧陽眼中一震。

楚南等人也大吃一驚，因為這一拳，被對方接下了。

巴魯圖寬闊的手掌穩穩接住這一拳，兩人開始角力。

大地震顫，兩人腳下的地面同時破碎，無數裂痕如蛛網般蔓延，宛如兩頭巨獸在比拼氣力。

顧陽的拳頭一點點被掰開，在角力之中，他竟然落了下風！

巴魯圖咧嘴一笑。

“龍象宗師棄徒巴魯圖，請閣下賜教，今天我只想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