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悔的。
是他高估了自己。
誰都能看出十鳶和胥衍忱之間的氣氛微妙。
她們一行人沒有在秋霞城停留,北邊戰事?正起,胥衍忱還需要儘早趕回去主?持大局,一路上快馬加鞭,直到將要入了?燕雲,顧婉餘才有機會找到十鳶談話。
越靠近燕雲城,十鳶也穿了?一襲簡單襦裙,她對這方?面倒是不挑剔,額間的紅印掩不住,她索性在其周圍繪成了?花鈿,也換了?一身胭脂紅的襦裙,雙頰和鼻尖都點了?抹脂紅,整個人過於勾人矚目,額間的紅印也只成了?點綴。
顧婉餘望著這樣的她,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當年那個乖巧安順地跟在她們身後的小姑娘好像已經長大了?。
但顧婉餘還是忍不住替她操心:
“你和主?子怎麼?了??”
明明從嬈疆出來時,還一切都是好好的,結果就一個晚上不見?,兩人之間就不對勁了?。
十鳶顫了?下眼?眸,她言簡意賅地略過這個話題,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該怎麼?應承他。”
顧婉餘有些意外,之前她瞧十鳶這幅模樣,生怕主?子勾勾手指,十鳶就腦子糊塗地跟主?子走了?。
甚至在聖寨時,兩人也是旁若無人的親暱,顧婉餘還以為這次回來後,她們要有一位王妃了?呢。
結果萬萬沒有想到,十鳶對此彷彿存有顧慮。
十鳶轉頭朝身後看了?一眼?,胥衍忱正待在院子中,她回頭什麼?都看不見?,被一道院牆隔開了?視線,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轉過頭。
顧婉餘挑眉,這可?不似沒有心思的模樣。
顧婉餘直白地問:“你喜歡主?子麼??”
十鳶被問得一怔,她沒有想過顧姐姐會這麼?直白地問她,她咬了?咬唇,隔了?許久,她才輕聲道:
“喜歡。”
她不否認這個事?實。
顧婉餘不解地皺眉,如果十鳶也有這番心思,何苦拒絕主?子,叫彼此都心底不舒坦。
顧婉餘看了?她許久,見?她沒有再往下說的打算,只好作罷:
“你如今也有自己的主?意,但別忘了?,不論什麼?時候,你身後還有我們呢。”
十鳶衝她彎眸笑了?笑。
她不會忘的,正是因此,她才會對走向主?子遲疑不定。
十鳶的視線在某個方?向一閃而過,但顧婉餘一直看著她,所以沒有忽視這一點。
顧婉餘順著她的視線也看過去,倏然一頓,她不著痕跡地皺起眉頭,那個方?向是——青山城?
胥衍忱一回來,就陷入了?忙碌,長安和西北虎視眈眈,容不得一點忽視。
十鳶對此幫不上什麼?忙。
她在看書。
是當初在衢州看的那本話本,她看了?許久,從衢州到幽州城,再到青山城,如今又從聖寨回來,卻?是還沒有看完。
枯花書籤被夾在紙葉中,泛著淡淡的黃色,讓十鳶隨手一翻,就立刻找到當時所看之處。
十鳶記得她沒有放置書籤的習慣。
這枚書籤是誰放的,不言而喻。
十鳶輕顫了?下眼?眸。
原本在心底已經準備好的說辭,忽然有些難以啟齒,女子從書本中抬起頭,偷偷地看了?眼?正在處理政務的人。
某人仿若專心在俯身辦事?,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
十鳶扣了?扣書頁,她輕聲喊:“……公子。”
胥衍忱手中動?作一頓,宣紙上立刻落了?一滴濃重的墨水,他冷淡地掀起眼?,也不肯看向十鳶,只說:
“既都來了?,吞吞吐吐的作甚。”
躲了?他好些時日的人,今日忽然登門,胥衍忱就知道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胥衍忱頭一次刻意忽視女子,叫她一個人單獨待著,也不想去主?動?去問她找他何事?,總歸是些他不愛聽的話。
十鳶握緊了?話本,指骨處些許泛白,她有些遲疑,但還是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
“我要離開燕雲一趟。”
胥衍忱終於看向了?她,他許久都是一言不發,最終,他說:“我若不許,你是不是要偷偷地走。”
十鳶都要把話本摳出了?個洞,被胥衍忱的一番話堵得無話可?說。
沒人應答,胥衍忱輕扯了?下唇角,他淡淡道: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