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改名,而衢州城的平康坊也早在五年前改成了春瓊樓。
待聽清詩意的話,十鳶顧不得和故人敘舊,她臉色陡然一變。
詩意一懵:“姑娘怎麼了?”
十鳶握緊了杯盞,她竭力忍住情緒:
“今日是陸家第幾次去找晴娘?”
她口中的晴娘乃是春瓊樓的管事,這春瓊樓上上下下的事務都歸晴娘管。
她如果不想被陸家贖身,只能找晴娘說明。
詩意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是第一次。”
十鳶心底鬆了一口氣。
她記得很清楚,在陸行雲第一次找上晴娘想要替她贖身後,晴娘來問過她的意見,在十鳶的記憶中,她從未見過春瓊樓的女子有被贖身過,十鳶自是懂得其中原因,但或許是她進春瓊樓在事變前,也或許是晴娘終究養了她數年,最終晴娘將選擇交給她自己。
彼時,十鳶快要及笄,她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是什麼,她想要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她終究選擇了和陸家一起離開。
十鳶回神,恰好詩意壓低了聲音,有點摸不清頭腦:
“陸家來替姑娘贖身,姑娘不高興麼?”
十鳶倏然沉默。
不得不說,詩意是瞭解她的,當初她聽說陸家要替她贖身時,她雖有多種情緒,但還是抑制不住地高興,或者說是覺得卸下了許多擔子。
也許晴娘正是看出了她的心態,才會同意她離開春瓊樓。
春瓊樓從來都不是簡單青樓。
雖然改了名字,但是春瓊樓從過一開始就是替官家辦事,春瓊樓改名後的主子又是誰?
十鳶不知道,但這些年晴娘私下教她們的東西,讓十鳶敏銳地意識到,如果一直在春瓊樓待下去,她要面臨的絕對不止見客那麼簡單。
十鳶最終沒有回答詩意的問題,詩意沒有等到答案也不強求,或者說,她從姑娘的避而不答中已經猜到了答案。
詩意沒在房間裡久待,她雖是被晴娘買來照顧十鳶的,但她也是春瓊樓的丫頭,平日裡十鳶沒有吩咐的時候,她還是要替樓中做事的。
十鳶在房間裡等了一個時辰,房門才被敲響:
“十鳶姑娘,晴娘讓你過去一趟。”
十鳶應了一聲,她在出門前,朝銅鏡中望了一眼,她穿著藕粉色的秋裝,裙裾長及腳踝,外罩一層輕紗,比夏裙厚一些,卻也不是端莊之風。
詩意離開前給她挽了一個髮髻,玉簪輕攏起烏髮,些許披散在身後,她不笑時,眸眼輕抬,便顯得有些清冷,這番髮髻立時讓她添了些許慵懶。
顯然,詩意很是替她費了心思。
如今將近傍晚,春瓊樓前面漸漸熱鬧了起來,不見客的姑娘都是住在後院,防止客人誤闖了她們房間,也因此,她去找晴娘,不需要經過前樓,過了遊廊,很快到了晴娘房間。
敲門前,十鳶忍不住地握住了手帕。
不等她敲門,房間內傳出晴孃的聲音:“到了沒動靜,是在等我請你進來?”
時隔三年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十鳶有些控制不住地鼻頭髮酸,清風拂過她的青絲,她垂眸忍住情緒。
房間內佈置得很精緻,晴娘正坐在黃梨木的圓桌前,她斜睨過來一眼,端的是風情萬種,風韻猶存,她倏地眯了眯眼眸:
“呦,終於有人來替十鳶姑娘贖身,天大的喜事,怎麼十鳶姑娘還垂頭喪氣的?”
晴娘話中帶刺,十鳶被刺得無言以對,她低聲地喊:“晴娘。”
她話音藏了太多的情緒,晴娘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
“今日樓中有事發生?”
十鳶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當即搖頭:“沒有。”
晴娘半信半疑,卻是沒有再問,她教過十鳶許多,唯獨沒有教過她委曲求全。
再說,今日十鳶連門都沒出,又從何能受到欺負。
而今日發生的事情,能和十鳶扯上關係,也只有一件了。
想起此事,晴娘抬起頭看向十鳶,她接十鳶入樓的時候,人不過七歲,還是半大的孩子,小姑娘怯生生地縮在她身後,連攥住她的衣角都怕弄髒了她的衣裳,如今小姑娘也將要及笄,出落得亭亭玉立,又一心要做清白人家,晴娘也不至於那麼狠心地不許人走。
晴娘視線掃過女子的手,十鳶的一雙手生得格外好看,白皙纖細,但若細看,便會發現她指腹磨出了薄薄的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