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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百年之魘

行。

睜開眼後,他休憩了片刻,接著,他隱隱覺得這裡似乎缺少了什麼……

他這才想起,原來是一向話癆的三花貓好久沒有說話了。

他環顧四周,發現三花貓不知何時順著根系爬上,爬到了自己的小樹居旁,它蜷縮起身子,趴著不動,只是靜靜地向下看著他們,彷彿一隻活著的鳥巢。

“你怎麼了?回到家裡不開心嗎?”林守溪意識到了三花貓的不對勁。

“沒有不開心呀。”三花貓垂著耳朵,勉強地笑了笑,回答道:“家裡是世界上第二舒服的地方了。”

“第一舒服的地方是哪裡?”林守溪好奇地問。

“閉嘴。”慕師靖閉眸打坐,突然冷冰冰地來了一句。

林守溪若有所悟。

交談間,三花貓舒展了一下身子,靈巧地從樹上跳了下來,它跑到了林守溪的身邊,在他的腳邊蹭了蹭,林守溪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腦袋,撓了撓它微厚的頸毛。

“怎麼還是沒精打采的?”林守溪問。

“沒有,只是到了這裡以後,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三花貓神色恍惚,不復往日精神。

“想起了什麼?”林守溪問。

三花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大約半年前,有一群妖物前來三界村搗亂,它們被盡數抓住,關入了地牢,直接灌毒殺死……我當時覺得好殘忍。我去問偶衣婆婆,為什麼不給它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偶衣婆婆告訴我,它們殺害了很多人,若讓它們繼續活下去,便是對死者的不敬。那時候我知道,犯了錯就是要挨罰的。”

“嗯,其實也有妖女逍遙法外的……”林守溪這樣說著,順便看了慕師靖一眼。

三花貓笑了笑,它趴在林守溪的腿上,說:“所以我後來其實一直很小心,生怕犯什麼錯被抓起來,畢竟書上說嘛,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我總覺得,我還是做錯過什麼事情。”

“你這樣的小貓咪能做什麼錯事?”林守溪不以為然。

“嗯……我,我好像撞壞過什麼東西。”三花貓支支吾吾地說。

“撞壞東西?”林守溪沒有深思,只是道:“你能撞壞什麼?我看你這體格,頂多撞壞一隻茶杯。”

“唔……不知道,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三花貓感到頭疼。

……

這個夜晚,三花貓始終無精打采的。

它能感受到自己心底深深的內疚,卻又不知道這種內疚源於哪裡,這種感覺就像是在牆壁前聽到老鼠的騷動,你知道老鼠就躲在牆壁裡,但牆壁卻砌得嚴絲合縫,找不到任何的入口。

它忽然很希望自己不要是什麼尊主,只是一隻普通的貓,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躲在女主人的懷裡撒嬌。

林守溪與慕師靖也沒什麼時間去安慰它,這一整夜,他們都在緊鑼密鼓地修煉著,爭取令精氣神恢復到最巔峰。

夜半三更的時候,林守溪與慕師靖還相對而坐,一同探討起了洛書與河圖的功法。

這是他們舊世界修行的開端。

很快,他們發現,這兩種功法確實有很多契合之處——它們就像是一塊被掰斷的木頭的兩截,每一個豁口和凹槽都能緊密連線。

難道說,河圖與洛書連起來才是一部完整的功法?

這個猜想一經生出,兩人皆感到胸口一熱,立刻做出了嘗試。

他們面對著面打坐,掌心合到一起,同時運轉功法,真氣在兩人之間流動,似無形的風,漸漸地首尾相連,形成了一個圓,那是太極的陰陽魚,慕師靖為陰,林守溪為陽,兩者緩慢旋轉,相互連線,卻無法真正相融,只算是貌合神離。

這之間……似乎缺少了什麼。

“缺少了眼。”林守溪很快想明白了。

他用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太極圖案,他們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兩隻純色的陰陽魚,陰魚未開白眼,陽魚未睜黑目,無法真正相融。

而且他們運轉真氣時,明顯感受到了真氣流動的不暢通,這種不暢通應與兩人打坐的姿勢相關,他們應像陰陽魚一樣,上下顛倒,首尾相觸。這一點兩人都想到了,但這個姿勢多少有些羞恥,在他們未想到點睛之法前,誰也沒有主動去提。

他們又嘗試著練習了一陣,依舊沒什麼進展。

林守溪再次睜眼時,發現蔫了一晚上的三花貓已蜷在一旁睡著了,它咬著自己的尾巴,身體在發著抖,口中發出喵嗚喵嗚的聲音。

它……似乎在做什麼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