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褚貢站在郡守府的大堂之中,他看著只帶著幾個親兵的張曼成一路快步從郡守府外走了進來。
前一刻還是敵人的他們,此時張曼成反倒是先朝著褚貢拱了拱手。
“你該走了。”張曼成揮手將親兵留在門外,他一個人走了進去。
“看來你都已經做好了準備,這樣更好,從這裡離開之後,你就一路直接去棘陽城吧。”
“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但是在去棘陽城的路上,肯定不會遇到我們黃巾軍。”
“整個南陽郡,也就只有棘陽縣是一片淨土,即便是我們黃巾軍的力量也滲透不進去。”
“日後你就跟著先生吧,在先生身邊給先生出謀劃策,也是一件美事。”
“若非我有一定要跟著大賢良師的理由,否則我可能也早就已經跟隨在先生身邊了。”
此時佔據了絕對主動的張曼成在褚貢面前並沒有什麼心高氣傲的表現。
他們兩人看起來就像是許久未曾謀面的朋友。
又似乎見面之後就要匆匆離別,只能將心窩子裡的那些話趕緊說出來。
若非如此,只怕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褚貢嘆了口氣。
他的目光一直都沒有落在張曼成的身上,只是遙遙的看著大堂之外遠處的天空。
火光帶著的濃煙瀰漫在宛城上空。
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煙塵,讓宛城上空的天色都變的晦暗下來。
褚貢其實也不過三十來歲。
他正處在一個人精力和認知的巔峰。
他有能力,也有足夠的精力將宛城治理的更好。
但,這兩年之中的經歷,已經徹底摧垮了褚貢的內心。
沒希望了。
比起太平道這種明顯的敵人對他所產生的威脅。
對褚貢來說,更大的打擊還是來自於宛城內部。
來自於那些宛城之中的世家豪強。
他們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家族,除了他們本身的利益之外。
根本就沒有別的任何東西。
宛城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們不在乎。
宛城中的百姓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們更不在乎。
就連身邊的人,身邊的事他們都不在乎。
又何況是這整個天下?
即便這天下將要大亂。
在他們的心中都不會掀起哪怕半點波瀾。
他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想要讓這個天下變的更好。
一切都只是為了私利罷了。
為了黨錮的解除,為了屬於他們的官職!
大漢有這麼一群人在,天下如何能夠不亂?
褚貢心灰意冷。
原本他還想著要與宛城共存亡。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郡守的任上。
可現在,那些世家豪強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張曼成更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連自己最後的體面都保不住。
人生如此,怎能不讓褚貢感到悲哀?
沉默了許久。
褚貢沒有開口,張曼成也沒有催促。
他們兩人似乎都有著重重的心事。
那些放在心裡的分量太重,壓的他們兩人都喘不過氣來。
許久之後,還是褚貢開口打破了這片死寂。
“你可知道,你們太平道起事本身就是被利用的嗎?”
張曼成像是一個剛剛甦醒的石雕一般,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將胸腔之中的濁氣吐出來之後,才說道:“我知道。”
褚貢再問道:“那你可知道,那些世家逼迫你們倉促起事,你們最後的結果,其實早就已經註定了嗎?”
張曼成雙眼之中閃過一抹一直被壓在心底的狠辣之色。
這個時候他看起來才真像是手下擁兵十幾萬,一路屠滅了不少地主豪強,攻破了不少塢堡,更是剛剛打下了宛城,雙手沾滿鮮血的軍閥。
“是成是敗還很難說,他們想要利用我們,我們也剛好想要利用他們。”
“到頭來就還是看各自的本事吧,只希望他們不要玩火自焚了才好。”
張曼成冷哼一聲,眼中露出強烈的自信。
褚貢沒有再說什麼,他徑直朝外走去。
張曼成眼看著褚貢離開,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自己也很清楚,屬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