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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見

小姑娘名叫英慧,老婦人是她的奶奶。英慧的父母早亡,本來還有個弟弟也被徵召入伍了,這一去就是四五年都音訊皆無。祖孫兩個相依為命,就靠這個茶鋪子維持生計。

英慧和我說著家裡的狀況,說到父母的死,說到當兵的弟弟,忍不住哽咽著:“我弟弟他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娃兒,不要說打仗,就是打架都沒有過一次。清明節我去父母墳上,都不敢告訴他們,我只說弟弟好好的,免得他們太擔心……”

前線戰況吃緊,兵源消耗巨大。各地補充壯丁入伍,從開始的18歲已經放寬到了16歲,聽說有的地方湊人數,還有年齡更低的童子軍。

“你弟弟叫什麼名字?也許有一天我遇到了,到時候讓他給家裡寄封信,報個平安也是好的。”

英慧說:“我弟弟叫英順,他是跟著四川過來的軍隊走的,說是去上海打仗……”

“川軍,上海……”我念叨著。

據我所知川軍在上海和日軍打的很慘,折損傷亡率接近70%,很難想象在這樣大的傷亡面前,英慧的弟弟還有機會活下來。

我看著英慧的哀傷和悲痛,只能把我的猜測嚥進肚子裡,雖然我知道我的猜測很可能就是既成事實。

我待不下去了,這樣的哭哭啼啼場面讓我無所適從,於是我站起身掏著口袋裡的錢,準備付賬走人。

掏錢的時候發生了點小意外,我的錢都是混在一起,胡亂放在口袋裡的,很多時候掏錢都會一掏一大把。就比如今天這個時候。

國幣、銀元,甚至還有半截香菸都掉到桌子上,其中一枚銀元從桌子上再掉到了地上,滾到了英慧奶奶腳下停住。

英慧奶奶眯著的眼睛,彷彿都被這枚銀元對映出了別樣的光芒,她伸手撿起了銀元咳咳著:“哎呀,老總給的太多了,真是給的太多了……英慧我都和你說過,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哩。”

英慧漲紅了臉,尷尬地看著我,小聲嘟囔著:“奶奶,哪用得了這麼多錢……”

英慧奶奶好似耳聾了一般,只是連連作揖:“謝謝老總了,謝謝了,好人有好報的。”

這點茶資只需要幾張國幣就可以打發,一塊銀元在這裡喝上一個月的茶恐怕也是夠了的。可是我能說什麼呢,一個老人放棄了尊嚴,用近乎潑皮的方式,想要為自己朝不保夕的生活加上一點保障,哪怕這點保障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戰爭讓這個國家的窮人呈現了幾何式的增長,貧窮讓很多人活命不得不放棄尊嚴,而我不打算在這已經支離破碎的尊嚴上再踏上一腳。

我走出這個茶鋪子時候,英慧追了出來,她拿著很大一個紙包:“老總,這是一點新茶,給你帶回去喝。今天,實在是那個……”

我打斷了她語焉不詳的抱歉:“沒什麼,反正我一個人也沒什麼花費,你不用有什麼愧疚。另外,別叫我老總了,聽著太彆扭,我叫安思虎。”

走了幾步我又回頭接過那包茶:“瞧瞧,我這又喝又吃又拿的,我都覺得自己賺到了。”

英慧勉強笑了笑:“安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我笑著說:“得嘞,我又賺了一個好名聲,這一趟新安可算是沒白來。”

區區一塊銀元,就為我收穫了一個好人名聲,而且還是一個慷慨的好人名聲,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好人太容易做到,還是讚美太過於廉價。

剛回到了駐地,毛小豆就哭喪著臉,告訴我說:“連長,邱冬死了。”

毛小豆是我們連兩個未成年士兵中的一個,邱冬是另一個。

我們不僅沒有得到補充兵源,而且還在持續不斷非戰鬥的減員。缺醫少藥讓一些很平常的傷病演變成了重症,這個月單單是我們連,死於瘧疾傷寒的已經有三個了。

“不知道是什麼病,拉了一天的血,身上還有化膿。救護兵擔心是傳染病,建議先燒了再埋。”排長段彪語氣平淡,就像在說一件關於小貓小狗的事。

十四歲的邱冬被架到破木頭堆積的架子上,淋上了汽油,然後點燃。熊熊的火焰中,皮肉被燒崩裂的滋拉聲,伴隨著低低的哭泣聲。

我回頭看過去,是毛小豆在哭泣,兩個人同齡又是朝夕相處,這樣場景讓他心碎。

史密斯中尉坐著他的威利斯吉普車,從我們面前緩緩經過。我注意到他其實是在看我們這些中國兵在燒什麼東西,當他發現我們是在燒人的屍體時候,立刻不停地在胸前畫著十字架,嘴裡也在禱告著什麼。

這讓我對這個從來和我們毫無交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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