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朕已決定如何辦理,你記下來轉告會稽郡守,用不著朕另下詔命。”
“是。”蒙毅恭身答應。
此時近侍拿來筆墨和白絹。筆為羊毛製成,由蒙恬最新發明,書寫便利迅速,比以往用竹、玉和金屬製成的硬筆方便多了。
始皇鄭重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
“第一、命會稽太守立即傳朕意旨,永遠廢除錢塘君納姬風習。
第二、限三個月內擬定浙江(錢塘江)整治計劃上奏。
第三、二天後另召集一批父老來與朕話桑麻,告訴他朕會親自按這些人的話,一一到現地去證實!“
三天後,始皇本來約定接見父老的時間訂在晚上,而且有一次盛大的賜宴。
但在一早他就被近侍吵醒。近侍慌慌張張地啟奏:
“陛下,行宮外圍滿了好多民眾,說是來請願的,正與禁門郎中大吵大鬧!”
“有這樣的事,”始皇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耐地說:“傳虎賁軍都尉派人驅散!”
“是!”近侍行禮正要告退。
另一名近侍又進來報:
“李丞相及蒙廷尉求見。”
始皇昨夜睡得很晚,今天一大早就被吵醒,很想罵人、揍人、甚至是殺人,但看到近侍滿臉驚惶、懼怕他發脾氣的樣子,又有點於心不忍,他知道若不是發生了重大的事,近侍絕不敢驚吵他的睡眠。他忍住滿腹怒平地說:
“好吧,要人進來服侍朕梳洗,讓他們在外面等一會兒。”
等他梳洗已畢,來到臨時朝殿,只見李斯、蒙毅、虎賁軍都尉等人,全在殿中等候,見他到來,一起行禮迎接。
只見李斯滿臉著急,會稽太守更面無人色。始皇看著神色稍微鎮定的蒙毅問:
“有什麼事故發生嗎?”
“啟奏陛下,禁門外正有數萬黔首聚集,要求陛下收回成命。”蒙毅恭身說。
“哦?”始皇不在意地笑了笑,裝作不知地問:“什麼成命?”
“廢除錢塘君納姬的事。”蒙毅明明知道始皇是明知故問,但不得不硬著頭皮言明。
始皇沒有作聲,只是用威稜四射的目光掃視諸人,當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會稽郡守身上時,郡守肥胖龐大的身子,竟像被挑動的弦一樣,渾身都在顫抖。
“他們平日都是用這種方式向官府談事情嗎?”始皇語氣平和地問。
“不……不……不是。”郡守聲音顫抖,結結巴巴地說。
“好,你們都跟朕到外面去看看。”始皇言罷,起立向外走,李斯等人緊緊跟隨。
他們上了行宮平臺,民眾一見始皇出來招手,有一半的民眾跪下口呼萬歲,另有一半人靜立不動,其中更有少數人舉手高叫起來:
“陛下,你在這裡只停留幾天,我們卻要子子孫孫世居於此!”
“對了,洪水淹沒田地,你也不會沒飯吃,淹也淹不死你家的人!”有人作更激烈的發言。
“你這樣做,是會遭神譴的!陛下!”
“嬴政,你兇狠不顧人,總不能不怕神明!”喊聲中,竟然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
“……”
眾多的聲音混在一起,像大江波濤,更像雷鳴。
始皇臉色平靜,就像欣賞窗外暴風雨的雨景,他要近侍搬來席案,就在平臺前坐下來。
群眾前面,身穿白色寬袖寬袍、頭戴鳩冠的巫婆,帶領一干穿著白袍、未戴冠、披散長髮的男女弟子,在群眾前面起舞,口中狂喊:
“吾乃錢塘君是也!嬴政膽敢侵犯到孤家頭上,必須加以懲罰!爾等百姓千萬不能聽信他的,免得遭受洪水淹頂之苦!”
錢塘君神威真的非同小可,巫婆一開口說話,全場數萬人竟鴉雀無聲的靜止下來,連小孩的哭叫聲都沒有了,始皇看得暗暗皺眉。
“丞相,你看如何辦理?”始皇問站立在身旁的李斯。
“陛下,民意……
李斯的話還未說完,始皇就微笑地打斷他說:
“這不是民意,而是神意!”
“陛下明鑑!神意……”
李斯的說話再度遭到打斷,始皇突然失去笑容,嚴厲地對他說:
“也是巫婆之意!”
李斯恭身肅立一旁,不敢再言。始皇又聲色俱厲地將會稽郡守召到前面來說:
“這是你平日養癰成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