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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我在櫥窗前抄下了這句話。

她知道了以後,寫了整整一面紙的“謝謝”送給我。

知道學校裡有這樣一個女孩,我也許僅僅止於欣賞。只是我們都無法知曉,彼此的邂逅,會在未知的空白生命裡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見面的時候,她先開口,你是采薇吧?

我有點緊張地笑。

她笑的嘴角弧度比我宛轉,聲音比我清甜,表情比我浮誇。所有一切都在表明,我在用被動換取她的主動。

她很清瘦,茶花般淡然的面容。白裙彷彿是印在一片暗色裡的潔白。眼睛習慣眺望遠處貌似出神。在七月,我出生的月份,我們完成了儀式一樣的會面。

那時的我,善於在假象世界裡如魚得水,討自己歡心,用以掩蓋一切虛妄和得不到成立的悲觀。我不厭其煩地用美麗眩目的辭藻堆砌取悅老師的作文。作文在他們班念出,她寫信告訴我,我看見你在陽光下微笑著流淚。

我的成長波瀾不驚且完整順暢。可是天性裡卻充滿了無處不在的敏感,就像一個插著太多天線的人,會不斷受到紛亂訊號的干擾,因此常常會暗地裡憂鬱。而她不同,即使她自幼寄居在爺爺奶奶家,得到的感情和物質都很匱乏,但至少在她臉上,是看不到陰影的。

我們的相見是七月的盛夏偶遇二月的霜雪,你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嗎?她問我。

她的生日在二月,我的生日在七月,但她卻讓我無言以對。

我們天天見面,卻還是不斷地通訊。那段日子,我們想要的不是對方的回報,不是理解,不是共鳴,只是一種存在,只想從彼此身上挖掘出通往未知和幻想世界的途徑。

塵世流年:遙遙無期的我們(2)

除了文字上的交流,我們沒有更多的陪伴。到了第二學期,這種文字上的交流似乎也疏淡了下來,直到那次她寫了一篇自說自話的作文,被老師批判為“艱澀難懂”,她理直氣壯地搶白,你當然看不懂,但自會有人懂。

那你說誰會懂?

采薇。

誰?語文老師非常詫異。

理科班的付采薇。

後來語文老師真的在上課時走到我的桌子前問我,你認識二班的陶然?

這段小插曲彷彿是在提醒我,我和陶然這種似斷未斷的牽連不該如期不了了之。一放學我就去她班門口等她。那天,也是我第一次邀她回家。

我們推著單車在寒風凜冽的路口長談。我對她說,我把你當我重要的朋友。以前我沒說,是因為我慣了自然結識的方式。

她也許是在等我的應允,便也說起了交心話。

那天奶奶對我說,如果她和爺爺去世後,我就真的無依無靠了。到時我該怎麼辦。話到此處,氣氛一時沉重,可她突然轉臉就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不會要你養我的。

我雖在笑,但秋色實在太深,風中的蕭瑟,讓人黯然。

因著從小對感情的缺失,陶然的感情顯得有些落拓。她對人的依賴往往需要以一些曖昧的方式得以印證。比如她會含笑看住你不發一言,或者忽然塞給你一封信,裝滿晦澀字句的孩童筆體。

高二那年我們班有一個詩歌朗誦比賽,她跟語文老師死磨後才坐到了我們班教室後面旁聽。我那天唸的是自己寫的詩,關於一個悲情英雄。她居然在後面聽得淚流滿面。

絕無僅有的一次,現實退讓到兩邊,在相對的領域,我們冷暖自知。

2

我覺得陶然身上有一種無可言喻的疏離感。離虛無很近,離現實很遠。而我,在巧合中闖入她的小小世界。因此,我對她的感情再深,也保持著一種慎重和包容。這注定了我和她並非站在同一高度,時而是居高臨下的憐愛,時而是低處拘謹的遠觀。

她和水色的相識緣於同座。水色在年級裡是以怪異出名的女孩,總是低頭走路,彷彿天生與周際格格不入。

陶然很少對我提起她,若不是之後發生的事,我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與水色有牽連。陶然和她在一起,做了許多出軌的事情,她在信裡一一對我坦白。她們逃課出去遊街,夜晚出去尋找打工的機會,去餐廳,酒吧,網咖。捏造出的身份證明總是不攻自破。

為什麼要逃課去做這些事?在回家的路上,我問她。

她似乎自嘲的笑笑,貧窮或者好奇。

我無語,之後試圖宛轉而認真地說,我沒有能力勸說你什麼,可是我們都需要忍耐,等到長大,等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