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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平道:“前三甲的變動,不才大概也都見過了:大約甲戌穆宗毅皇帝上升,大局為之一變:甲申為法蘭西福建之役、安南之役,大局又為之一變;甲午為日本侵我東三省,俄、德出為調停,借收漁翁之利,大局又為之一變:此都已知道了。請問後三甲的變動如何?”
黃龍子道:“這就是北拳南革了。北拳之亂,起於戍子,成於甲午,至庚子,子午一衝而爆發,其興也勃然,其滅也忽然,北方之強也。其信從者,上白宮闈,下至將相而止,主義為‘壓漢’。南革之亂,起於戊戌,成於甲辰,至庚戌,辰戌一衝而爆發,然其興也漸進,其滅也潛消,南方之強也。其信從者,下自士大夫,上亦至將相而止,主義為‘逐滿’。此二亂黨,皆所以釀劫運,亦皆所以開文明也。北拳之亂,所以漸漸逼出甲辰之變法;南革之亂,所以逼出甲寅之變法。甲寅之後,文明大著,中外之猜嫌,滿、漢之疑忌,盡皆銷滅。魏真人《參同契》所說,‘元年乃芽滋’,指甲辰而言。辰屬上,萬物生於土,故甲辰以後為文明芽滋之世,如木之坼甲,如筍之解籜。其實,滿目所見者皆木甲竹籜也,而真苞已隱藏其中矣。十年之間,鋒甲漸解,至甲寅而齊。寅屬木,為花萼之象。甲寅以後為文明華敷之世,雖燦爛可觀,尚不足與他國齊趨並駕。直至甲子,為文明結實之世,可以自立矣。然後由歐洲新文明進而復我三皇五帝舊文明,進於大同之世矣。然此事尚遠,非三五十年事也。”
子平聽得歡欣鼓舞,因又問道:“像這北拳南革,這些人究竟是何因緣?天為何要生這些人?先生是明道之人,正好請教。我常是不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既好生,又是世界之主宰,為甚麼又要生這些惡人做甚麼呢?俗語話豈不是‘瞎倒亂’嗎?”黃龍子點頭長嘆,默無一言。稍停,問子平道:“你莫非以為上帝是尊無二上之神聖嗎?”子平答道:“自然是了。”黃龍搖頭道:“還有一位尊者,比上帝還要了得呢!”
子平大驚,說道:“這就奇了!不但中國自有書籍以來,未曾聽得有比上帝再尊的,即環球各國亦沒有人說上帝之上更有那一位尊神的。這真是聞所未聞了!”黃龍於道:“你看過佛經,知道阿修羅王與上帝爭戰之事嗎?”子平道:“那卻曉得,然我實不信。”
黃龍子道:“這話不但佛經上說,就是西洋各國宗教家,也知道有魔王之說。那是絲毫不錯的。須知阿修羅隔若干年便與上帝爭戰一次,未後總是阿修羅敗,再過若干年,又來爭戰。試問,當阿修羅戰敗之時,上帝為甚麼不把他滅了呢,等他過若干年,又來害人?不知道他害人,是不智也;知道他害人,而不滅之,是不仁也。豈有個不仁不智之上帝呢?足見上帝的力量是滅不動他,可想而知了。譬如兩國相戰,雖有勝敗之不同,彼一國即不能滅此一國,又不能使此一國降伏為屬國,雖然戰勝,則兩國仍為平等之國,這是一定的道理。上帝與阿修羅亦然。既不能滅之,又不能降伏之,惟吾之命是聽,則阿修羅與上帝便為平等之國,而上帝與阿修羅又皆不能出這位尊者之範圍;所以曉得這位尊者,位分實在上帝之上。”
子平忙問道:“我從未聽說過!請教這位尊者是何法號呢?”黃龍子道:“法號叫做‘勢力尊看’。勢力之所至,雖上帝亦不能違拗他。我說個比方給你聽:上天有好生之德,由冬而春,由春而夏,由夏而秋,上天好生的力量已用足了。你試想,若夏天之樹木,百草,百蟲,無不滿足的時候,若由著他老人家性子再往下去好生,不要一年,這地球便容不得了,又到那裡去找塊空地容放這些物事呢?所以就讓這霜雪寒鳳出世,拼命的一殺,殺得乾乾淨淨的,再讓上天來好生,這霜雪寒風就算是阿修羅的部下了,又可知這一生一殺都是‘勢力尊者’的作用。此尚是粗淺的比方,不甚的確;要推其精義,有非一朝一夕所能算得盡的。”
璵姑聽了,道:“龍叔,今朝何以發出這等奇闢的議論?不但申先生來曾聽說,連我也未曾聽說過。究竟還是真有個‘勢力尊者’呢,還是龍叔的寓言?”黃龍子道:“你且說是有一個上帝沒有?如有一個上帝,則一定有一個‘勢力尊者’。要知道上帝同阿修羅都是‘勢力尊者’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