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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汽車站要計程車,打算收款之後用汽車往回運,兩個地方都說眼下車忙派不出,王倬問什麼時候有車,回答都是不知道。王倬一邊在沙發上坐著,一邊用眼梢瞄著每一個進門的人。要是來送款的,就去接款,要是來警察,王倬決定就先上樓,再找機會從旁門溜。後來王倬乾脆就閉目養神,管他媽警察不警察!勝者為侯敗為賊,是侯是賊由他去。就這麼一直等到7點。

7點,轉門裡轉進兩個人,一個30來歲,男的,一個年輕,女的,都是幹部模樣,他們走向總服務檯,向服務員打聽“西藏工委趙全一”。王倬向他們後邊和門外邊都看了看,看來不是誘捕的,王倬心裡說,二位,你們真是認真負責的好同志,叫你們這時候送來,就準時送來。看看沒問題,王倬扯扯衣服走上前說:“二位同志找西藏的趙全一同志麼?”那男的問:“您是哪個單位的?”王倬說,“我就是趙全一,你們是中國人民銀行總行的吧?款子帶來了嗎?”王倬說著掏出蓋有“總理辦公室介紹專用”印章的介紹信,他們看後,就抬進來兩個麻袋,說:“全在這兒啦。”王倬又給了他們一個收條,同他們握握手,還說:“辛苦了,謝謝!”

他們走後,王倬把麻袋拖到西邊便門旁,好傢伙,死沉死沉的,要是別的肯定拖不動,可這全是鈔票呀!兩個麻袋就這麼一拖就拖過來了!到存衣處找到娃娃臉姑娘取來大衣,拿大衣把兩個麻袋蓋上,然後又給出租汽車站打電話要車,還是沒有。王倬問還得等多少時間,對方回答“說不準,你愛等多少時候就等多少時候”,王倬說我是國務院的,對方回答:“你是國務院的,國務院有的是車,跟我們這兒添什麼亂?”王倬心裡著急起來,怕這麼一來二去讓人家起疑,於是來到前廳的郵亭買了一張《北京晚報》,一邊假裝悠閒自得地看晚報,一邊挖空心思想法門兒。沒汽車,找三輪兒,郵亭裡有個年輕婦女,高個兒,王倬說,“勞駕您給照看一下,這裡全是重要檔案。”那婦女說:“沒問題,您儘管放心。”王倬走出民族飯店,到大街上找三輪兒。找來找去好不容易才找來一輛,那小子瞧王倬有急事,一張嘴就是三塊。王倬忽然領悟到:不能要車!三輪兒不能要,汽車也不能要。他們把麻袋這麼一拉,就等於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了他們,等以後公安局破案,好揭發。於是,王倬到民族宮禮堂前取了腳踏車,騎過來放在民族飯店東臺階下。進大廳一看,郵亭那位婦女還對王倬說:“您回來啦?檔案在這兒呢。”兩麻袋保管完好。王倬先把小一點的那個從東邊便門搬出來,然後又去搬大個的,搬到門口時,一個40多歲的服務員還給王倬幫忙,替王倬推開了門。王倬用帶來的繩子把兩個麻袋對嘴拴好,架到車座上。這時,下班的高峰期已過,街上的行人不多了,王倬推車過了西單劇場,進入西單北大街,到西四往東拐,路過國務院宗教事務局門口,然後直奔後海李廣橋衚衕,在路上總共用了1個小時零4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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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倬的回憶(3)

到家後,王倬把腳踏車放在窗腳,先到母親屋裡喝水,母親問王倬哪兒去了,王倬說開會去了,等到10點半,估摸母親、孩子們都睡了,王倬悄悄把兩個麻袋搬到北房西屋,把大部分票子裝進自己那個黑鐵皮箱子,剩下還有十來捆,王倬就擱在鋪上,用包袱皮包上。這時候王倬母親進來了,王倬說媽您還沒睡?她問王倬:“深更半夜的你鼓搗什麼呢?”王倬說:“媽,我給您借來點兒錢。”母親問王倬借了多少,借幾百?王倬說少。她說借幾千?王倬還說少。她說:“你還能借幾萬?”王倬說。“幾萬?不止幾萬。”王倬媽一聽就急了,她說她聽了頭髮都發炸,說:“你這是窮瘋啦?”王倬說:“送回去,那不是找死嗎?王倬一人做事一人當。您甭管錢是怎麼來的,反正您用不著跟我再受窮了,該過幾天松心日子了。”

可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打那以後王倬不僅一點沒松心,反而一天到晚心驚肉跳。王倬把兩個麻袋燒了,把製作公函、印章的工具燒了,把繩子燒了,把灰人字呢大衣剪成一條一條地燒了……3月23日,王倬下班一進家門,母親就說:“今天有人來查衛生了,到處亂瞅。”王倬心裡一驚,忙問:“查衛生的人,您過去見過嗎?”王倬的母親說:“有的見過,有的沒見過。”王倬說:“壞了,準是公安局扮的。”3月26日,王倬的單位也傳達了那個通報,叫大家檢舉。那天王倬帶的窩頭,擱在暖氣片上烤著,烤出了味兒,班上一個同事是山東老鄉,滿口山東腔,他冷不丁問道:“王倬,你低頭耷腦默默寂寂是烤什麼呢?”王倬聽了一驚,慌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