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棒,點著抽了幾口,說:“那你不願意,不就算了?”
“人家糾纏我,我……”潤葉難受地又低下了頭。“糾纏?”少安不能明白,既然女的
不同意,男的還糾纏什麼哩?城裡人的臉怎這麼厚?
“你是個死人……”潤葉低著頭嘟囔說。
少安感到很內疚。潤葉需要他幫助解決她面臨的困難,但他在關鍵的時候卻無能為力。
唉,這叫他怎麼辦呢?要麼讓他去把糾纏她的那小子捶一頓?可人家是縣領導的兒子,再
說,他憑什麼去捶人家呢?哼!如果將來蘭香長大了,有人敢這樣,他就敢去捶他個半死!
他看見潤葉一直難受地低著頭,急忙不知怎樣安慰她,就急躁地說:“唉,要是小時
候,誰敢欺負你,我就早把拳頭伸出去了!你不記得,那年咱們在石圪節上高小,有個男同
學專意給你身上扔籃球,我把那小子打得鼻子口裡直淌血……再說,那時候,你要是看哪個
土崖上有朵山丹丹花,或者一缽紅酸棗,要我上去給你摘,那我都能讓你滿意……可現在,
可這事……”
潤葉聽他說著,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哭了。
少安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把半支沒抽完的菸捲扔掉,又趕快卷另一支。
過了一會,潤葉用手絹把臉上的淚痕抹去,不再哭了。剛才少安的話又使她深切地記起
她和他過去那難以忘卻的一切……
唉,她因為少女難以克服的羞怯,眼下一時不知怎樣才能把她的心裡話給少安哥說清
楚。她原來看小說裡的人談戀愛,女的給男的什麼話都敢說,而且說得那麼自然。可是,當
她自己面對心愛的人,一切話卻又難以啟唇。她對少安麻木不仁感到又急又氣。多聰明的
人,現在怎笨成這個樣子?可話說回來,這又怎能怨他呢!她說的是別人追她,又沒給他說
明她對他的心意。
她看來不能繼續用這種少安聽不明白的話和他交談了。但她又不能一下子鼓起勇氣和他
明說。
她只好隨便問:“你家裡最近都好吧?”
這下可把少安解脫了!他趕忙說:“好著哩,就是……”他突然想,現在正可以給她說
說姐夫的事了,就接著說:“只是我姐夫出了點事……”
“什麼事?”她認真地揚起臉問他。
“販了幾包老鼠藥,讓公社拉在咱們村的會戰工地勞教,還讓我爸跟著陪罪。一家人現
在大哭小叫,愁得我沒有辦法……”
“這真是胡鬧!現在這社會太不象話了,把老百姓不當人看待……乾脆,我讓我二爸給
咱們公社的白叔叔和徐叔叔寫封信,明天我和你一起回石圪節找他們去!”
潤葉有點激動了。少安哥的事就是她的事。再說,有這事也好!這樣她還可以和少安哥
多呆一會時間,並且有藉口和他一塊坐汽車回去呢!
這也正是少安的願望。不過他原來並沒有想麻煩潤葉親自去石圪節,他只要她二爸出一
下面就行了。
他對潤葉說:“你不要回去了。只要你二爸有句話,我回去找白主任和徐主任。”
“反正我明天沒課。只要明晚上趕回來就行了。一整天到石圪節打一個來回完全可
以……要麼咱現在就找我二爸去!”潤葉聽少安說完他姐夫的事,就知道他現在心裡很煩
亂,不應該再對他說“那件事”了——反正總會有時間說呢!
少安見她對自己的事這樣熱心,心裡很受感動。他馬上感到身上輕快了許多,便一閃身
從草地上站起來。他現在才發現,那幾叢馬蘭花真的好看極了,藍瑩瑩的,象幾簇燃燒著的
藍色的火苗。他走過去把這美麗的花朵摘了一把,塞到潤葉手裡,說:“回去插在水瓶裡,
還能開幾天……”
潤葉眼睛裡旋轉著淚花。她接過少安給她的花朵,就和他一起相跟著找她二爸去了。
少安和潤葉沒有回她二爸家去,直接到他的辦公室去找他。潤葉說她二爸沒有下班,現
在肯定沒有回到家裡。潤葉說得對,她二爸正在辦公室。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他熱情地從
辦公桌後面轉出來,和少安握手。田福軍認得少安。他每次回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