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夜,又加上闖了大禍,他一下子就被這幾重的災難擊倒了,他劇
烈地咳嗽和喘息著,並且渾身還發著燒。
從昨晚到現在,頃刻間接連出現的災難,使田福堂陷入有生以來最嚴重的危機之中。他
現在根本不能掌握眼前的事態,完全處於被動的地位。他現在還顧不上考慮對付罐子村、石
圪節村和公社的麻煩,他首先考慮的卻是如何處理金俊斌的人命事。唉,死了的偏偏是金俊
武的弟弟!為什麼不把老不死的田二讓水沖走呢?
田福堂也清楚地知道,金俊斌不好往土裡埋!金家兄弟不會輕易地讓他田福堂下這個臺
階。因此,當他派人告訴金俊山讓他和玉亭處理這事後,馬上又想到,這兩個人恐怕處理不
了,事情歸根結底還要他田福堂出面。可他現在腦子亂糟糟的,身體又有病,也急忙不知該
怎辦,所以就讓老婆先把孫玉亭叫來商量一下。
玉亭幾乎是小跑著進了書記的家門。田福堂的老婆走得慢,現在還在路上沒回來。
玉亭一進門,先關切地問田福堂:“病得不要緊吧?”田福堂欠起身子,咳嗽了一陣,
說:“大概不要緊。”他爬起來,把衫子穿上,坐在被窩裡,給嘴裡塞了兩片藥,喝了一口
溫開水。
“事情發生了,你也不要著急。毛主席說,要革命,死人的事經常發生哩……”孫玉亭
安慰他說。
田福堂失去光彩的眼睛茫然地望著對面牆,說:“我估計俊斌不好往土裡埋……”
“怎?”孫玉亭瞪大眼睛望著書記,不明白他的意思。“金俊武弟兄們又不是些傻瓜,
俊斌是為集體犧牲了的,因此隊裡不說下個什麼,恐怕他們不會輕易了結這件事。”“棺
材、衣服,埋人時吃的喝的,隊裡都負責上,還要怎樣哩?”玉亭說。
“不在這些事上。這些事理所當然要隊裡管。我說的是其它方面……玉亭,你再想想,
看還有什麼可以彌補的?”孫玉亭基本明白了書記的意思。他想了一會,說:“這樣吧,咱
們首先要在政治上對待好這件事。金俊斌同志為了集體的革命事業,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咱
們要追認他為革命烈士。叫人打一塊墓碑,上面寫上‘金俊斌烈士之墓’。另外,咱們再開
個隆重的追悼會。毛主席在《為人民服務》這篇文章中說過,今後村裡死了人,就開個追悼
會……”“你說的這些都好。光這恐怕還不行……”
田福堂還沒說完,他老婆就引著金俊山和金俊武進了家門——福堂的老婆半路上碰見這
兩個人,就一起相跟著回來了。
田福堂一看這兩個人來找他,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他們的到來他早就估計到了。
福堂客氣地讓這兩個領導人坐下。他老婆趕緊給這幾個人倒茶遞煙。
玉亭接過福堂老婆遞上的紙菸,沒慌著點,別在自己的耳朵上,說:“福堂氣管有病,
不能聞煙味。”
金俊山正準備點菸,聽孫玉亭這麼一說,也就不好意思再吸了。
田福堂無所謂地說:“不怕!你們吸你們的……玉亭,你乾脆把海民叫來,咱臨時開個
支部會,好好商量一下俊斌的事!”
孫玉亭馬上出門找支委田海民去了。
玉亭找來田海民以後,大隊黨支部的五個成員就都聚齊了。
田福堂坐在炕上的被窩裡,對坐在腳地上的四個人說:“俊斌同志為革命光榮地獻出了
自己的生命,我們大家都很悲痛。我們開個支部會,研究一下如何為俊斌同志辦喪事,捎帶
著也考慮一下他的家屬待遇問題……俊武,你是俊斌的親屬,你先提個看法。另外還有什麼
要求,你也說出來,咱們儘量讓你們滿意。”
金俊武先沒言傳。過了一會他才對身邊的金俊山說:“俊山哥你先說吧。”
金俊山看出金俊武不好開口,就用他自己的口氣,把俊武他哥的那些意思都端了出來—
—就好象這是他自己的意見。
田福堂立刻表態說:“這沒問題!彩娥今後就按幹部家屬對待,糧錢由隊裡給出。至於
我金大嬸,她的一部分口糧大隊也可以包給。另外,我們還要把俊斌當烈士對待哩!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