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谷縣人民醫院外科樓八樓樓道。

吳小鋒掏出手機，翻看通訊錄，聯絡人有不少，打電話過去能借給自己錢的寥寥無幾。

朋友？一塊喝酒吃肉打屁可以，借錢就各種推脫。

也是真沒錢，一群沒個正經工作的傢伙，能有個屁的錢。

掏出一根菸抽著——六塊錢一包的煙，也得省著抽。抽到半截，趕緊掐滅，重新放回去。

“吳大慶家屬，吳大慶家屬！”

“在呢，在呢！”

吳小鋒趕緊跑過去，臉上準備好了笑容，“護士，我在呢，我在！”

小護士看一眼吳小鋒，小夥子穿的很板正，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挺有錢，“明天給你爸做手術，你今天去把錢交一下。”

“護士，大約需要多少錢？總共。”

“五萬多吧。”小護士道，“像你家的這種情況，要是低保戶的話，還可以省不少錢……”

這幾天，吳小鋒在心裡已經把喬大仁的祖宗八輩問候了個遍，明明符合低保戶的條件，村裡不給評，往哪兒說理去。

“別忘了啊，今天就去把錢交上。”

“嗯，我去交，我今天就去交上。”

被小護士一天三次催著交錢，這滋味真難受。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何況是五萬，何況咱也算不得英雄漢！

五萬，往哪搞五萬啊。

吳小鋒進了病房，吳大慶半躺床上。

父子倆誰也沒說話。

“小鋒，我不想治了。”

許久的沉默後，吳大慶開口道，

“八年了啊，我把咱家拖垮了，不能再花錢了……”

“說什麼喪氣話？”吳小鋒有些氣惱，“這次來動手術，醫生說，你以後能好起來。”

“錢的事……”吳大慶嘆氣，“實在沒辦法啊。”

“我來想辦法，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吳小鋒在空中揮下拳頭，似乎是為了給自己加油鼓勁，“我會搞到錢的。”

起身出去，又摸出煙，把剛才吸了半截的菸捲重新點上，摸一摸下巴，鬍子該颳了。

要不從網上借點吧？

吳小鋒瀏覽網上的各種微貸，但凡有個朋友能借給自己錢，也不至於從網上貸款。

打眼一看，遠處好像是李長生。

他來幹嘛？是來找我的嗎？能不能向他借點錢？

想什麼呢！

怎麼可能向李長生借錢？他跟我熟嗎？他憑什麼借給自己錢？他有錢嗎？！

“吳小鋒！”

李長生走了過來，他後邊跟著李嘟嘟。

李嘟嘟手裡提著一大袋子水果。

“長生哥……有親戚在這兒住院嗎？”

“這兩天一直忙，沒得空。”李長生打量吳小鋒，這小子沒了痞氣，滿臉的頹唐，眼圈發黑，鬍子拉碴，也就是衣服還穿的整齊板正，髮型也沒亂，“你爸什麼情況？”

真是來看我爸的！

吳小鋒心頭湧起感動，自己的那些所謂的朋友，有誰來過？

“明天手術，醫生說，這些年靜養的效果還行，明天手術順利的話，以後就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缺錢嗎？”

“不……缺……”

“師兄，他撒謊了。”李嘟嘟快人快語，“他停頓了一下，而且剛才眼睛往旁邊瞥了。”

吳小鋒訕訕的摸了摸頭。

“跟我就別客氣了。”李長生拍一下吳小鋒的肩膀。

我跟你別客氣了，我憑什麼跟你別客氣？我聽喬大仁的話，我去找你麻煩，我想著算計你，我有什麼資本跟你不客氣？！

“真不是客氣！真不缺錢……”

吳小鋒煮熟的鴨子，嘴硬！

“缺不缺的，我不跟你廢話。這是六萬，你先拿著。”

李長生從包裡掏出一個黑色塑膠方便袋，塞給吳小鋒，

“不夠，你給我打電話，我再給你想辦法。你有我電話沒？”

吳小鋒呈懵逼狀態，厚厚的六沓！說借就借？我跟你很熟嗎？我能給你帶來什麼好處，你就借我六萬！

你很有錢嗎？李長生你沒多少錢啊！

因為你有十萬塊錢的懸賞獎金？可你不是拿出五萬給春華酒店集團做了財務保證金？你怎麼能拿出六萬塊錢？！

你這是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拿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