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陪著,也無人欣賞。
“唉。”
明嫿躺在鋪著厚厚絨毯的搖椅上,望著飛雪和庭中燃燒的火光,深刻體會到了?那句“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這大抵是她活了?十?六年,最寂寥冷清的一個除夕了?。
最初她還盼著裴璉能趕在年二十?三回來,陪她過個小?年。
二十?三,他沒回。
明嫿心想,好吧,那除夕總得趕回來吧。
可今日?就是除夕了?,離新?的一年,只剩兩個時辰。
這深更半夜,城門已關,她也徹底死心——
這個年看來註定要一個人過了?。
一側的爐子上以?小?火溫煮著屠蘇酒,醇厚酒香隨著熱氣瀰漫著庭前,明嫿支起半邊身子,又倒了?一杯。
天璣站在一旁,沒忍住勸了?句:“夫人,您今夜已經喝了?好些,酒喝多?了?,明早醒來怕是要頭?疼。”
“沒關係,反正明日?也無事可做,可以?睡上一整日?。”
明嫿懶聲說著,瑩白雙頰已染上些許酒意酡紅,她看向一旁的天璣天璇:“大過年的,你們倆坐下,陪我喝點吧?”
天璣遲疑,“這……”
天璇面無改色:“這不?妥。醉酒誤事,為著夫人的安危,奴婢們須得時刻保持清醒。”
明嫿如今對這兩名武婢的性情也有所了?解,隱隱約約也猜到她們經歷過嚴苛的訓練,天璣相處久了?還能說上一兩句,天璇是當真不?愛說話?。
既她們不?便,明嫿也不?勉強,只道:“那你們倆去?外間烤火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兩婢對視一眼,叉手退下。
屠蘇酒的味道算不?得太好,明嫿慢悠悠地將手中那杯飲盡後,又裹著月白色兔毛大氅躺回了?搖椅。
這飄雪靜謐的新?年夜裡,她一個人無事可做,只能望著庭外雪景發呆。
腦中一會兒想想北庭的父母兄姐,一會兒又想到長安皇宮裡的熱鬧晚宴,更多?時候還是忍不?住去?想裴璉——
他現下到哪了??在客棧還是驛館?
今日?過年,他可有穿新?衣,吃年糕,飲屠蘇酒?
他身邊都?是些和他一樣悶葫蘆似的屬下,也許現下早已回房間裡休息了?。
那他夜裡獨眠時,可會像她想他一樣想她呢?
不?,他根本就不?會。
明嫿耷下昏沉沉的眼皮,心下暗道,這不?公平。
都?說借酒消愁,她側過身又倒了?杯酒,想把自己灌醉,這樣就不?用再去?想裴璉了?。
酒香醇厚,夜色深深。
往年守歲,一家人圍坐著說說笑笑,便是熬到子時也不?覺得困。可今年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明嫿獨自躺在搖椅上,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她困得不?行,卻還強撐著精神?,想熬到新?歲放爆竹。
庭外的風雪越來越大,凜風呼呼地颳著,熊熊燃燒的篝火也時不?時發出幾下木料蓽撥聲。
酒勁與?睏意一併?在發酵,明嫿整個人困到神?識模糊,恍惚間,她好似看到火光裡跳出來一隻大尾巴的狐狸。
那狐狸大搖大擺地朝她走過來。
她蹙眉呢喃:“你怎麼來了?”
狐狸道:“來陪你守歲。”
明嫿哼道:“誰用得著你陪,你快出去?,這是我的地盤!”
狐狸:“真的不?用我陪?”
明嫿:“不?要不?要,你個臭狐狸快走,每次遇著你總沒好事……”
風雪大作,木窗都?被吹得吱呀作響。
那狐狸非但沒走,還伸出一條毛絨絨的蓬鬆大尾巴,將她圈了?起來。
明嫿雖然討厭它,但這大尾巴圈住的感覺還挺舒服,就是有點冷,她抬手揪著狐狸的毛,疑惑嘟噥:“你的尾巴不?應該是熱的嘛,怎麼這麼冷?”
話?音落下,卻是一片靜謐。
屋內明亮的燭光與?庭外燦爛的火光交相輝映,明晃晃照著男人骨相立體的臉。
裴璉垂眸,看著搖椅上那抱著他玄色狐皮大氅不?肯撒手的小?妻子,濃眉輕折。
她明顯是醉糊塗了?,那張雪白小?臉在火光下泛著嬌麗的緋色,一雙烏眸發直,邊抱著大氅一角,邊揪著密織的狐裘:“臭狐狸,你怎麼不?說話?了??難道連你都?不?理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