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凡拿出半分放在?政務的心思花在?明嫿身上,現下夫妻美滿,一家子其樂融融,又何至於有今日?這下場!”
永熙帝越說越氣,再看?面前那一動不動的頎長身影,平日?覺著蕭蕭肅肅如?松如?竹,怎麼看?怎麼滿意,今日?再看?,木頭,就一塊無可救藥的臭木頭。
想他當年為?了挽回皇后的心,費了多少氣力,蹉跎了多少年,為?著讓兒子有個美滿婚事,他千挑萬選尋了個重情重意的好娘子,誰知自家這個竟如?此不爭氣,娶進門的媳婦都能氣跑了。
當真是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不上牆!
永熙帝這邊氣得胸膛高高起伏,皇后淡淡瞥著他,也沒打算寬慰。
畢竟若非他亂點鴛鴦譜,又哪來這些?事。
再看?那始終沉默的長子,皇后心下嘆了口氣,清婉面龐卻是一片冷靜:“子玉,我這般決定,你可有異議?”
裴璉默了兩息,道:“兒臣無異議。”
話音方落,永熙帝急了:“你莫不是讀書讀傻了,這麼好的新婦,說離就離?是,你傷了人家的心不假,但你不是還在?喘氣?想辦法與?人賠罪,將人追回來啊!脖子上長那麼漂亮一腦袋是擺設不成??”
皇后:“……”
裴璉:“……”
沉默一陣,他看?向永熙帝:“兒臣與?她賠過?罪,也嘗試挽留,但她心意已決,強扭的瓜不甜,兒臣尊重她的想法,放她歸家。”
這句“強扭的瓜不甜”一出,永熙帝的氣勢霎時滅了一大截。
他疑心這豎子是在?內涵他,餘光往皇后冰雪般的面容掃過?,果?見她長睫低垂,神色難辨。
“阿嫵,你為?這事操心了一整日?,不然先回寢殿歇息,我來與?子玉說。”
“你要與?他說什麼?”
皇后淡淡掀起眼簾,望向永熙帝:“我看?現下這樣,就已是最好了。”
明嫿不似她當年,背後可有北庭、隴西的百萬雄兵撐腰,且就衝著她與?肅王妃的舊日?交情,她也絕不可能由著永熙帝給兒子出昏招,步入他們當年的後塵。
多年夫妻,歷經生死,永熙帝一眼便看?出妻子眼中的泠泠堅持。
霎時也不再多說,只以拳抵唇,輕咳一聲:“朕不是那個意思。”
皇后不依不饒:“那你是何意思?有什麼我不能聽的,還得岔開我?”
永熙帝語塞。
吵架這事,年輕時吵不過?,中年了不敢吵。
帝后之?間的氣氛一時略顯緊張,下首的裴璉眸色黯了黯,抬袖拜道:“叫父皇母后為?兒臣之?事煩憂,乃是兒臣之?過?。”
“婚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示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是兒臣辜負了明……謝小娘子,而?今走到這一步,也是兒臣應得的,兒臣認了。還請父皇母后莫要再為?此事爭執,一切便依照母后與?肅王妃的意思來辦便是。”「1」
在?帝后若有所思的注視之?下,裴璉平靜掀起眸,道:“才將回朝,東宮積壓了一堆事務要忙,此行去河北道的奏疏還未整理,兩位尊長若無其他吩咐,容兒臣先行告退。”
帝后:“……”
殿內一片闃靜,無人出聲。
良久,裴璉深深一拜,自行離去。
直到那道高大的硃色身影消失在?燈火通明的金殿之?中,帝后仍是長久的沉默。
“蓽撥——”霞影燈後的燈燭爆了一聲,永熙帝擰眉,看?向皇后:“他新婦都要棄他而?去了,他怎的還沒事人一般,操心政務?”
皇后抿著朱唇,沒出聲。
永熙帝:“難道,他不喜明嫿?”
不等皇后答,永熙帝自問自答地搖頭:“不可能。若不喜歡,怎會為?她罔顧生死?午後我召見戴春暉,問過?子玉的傷勢,你可知那傷勢壓根就不像子玉說的那般簡單。”
永熙帝抬手在?胸口比劃著:“那毒鏢離心臟不到兩寸,戴春暉說他下刀子時,滿腦子都是他戴氏九族的人頭。”
永熙帝瞭解他這兒子,一個有宏圖偉志的儲君,絕不可能為?個女子而?枉顧性命。
除非那女子在?他心底,比命更重要。
像是沈氏之?與?謝伯縉,李嫵之?與?他裴青玄,謝氏小女在?裴璉心中,地位匪淺。
可這樣重要之?人,璉兒竟輕輕鬆鬆放她走了?
哪怕不強留,起碼做點什麼拖延時間,多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