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通靈塔的路上,邊雲衣沒有用術法,而是在何家村的土路上慢慢走著,只聽得蟬聲蟲鳴,還有稀稀點點的燈火,也不覺寂靜。
邊雲衣是特意想走走的,她從未體會過普通凡人的生活,強大的神識散開,甚至可以聽到每戶人家都在說什麼,家長裡短,吵架拌嘴,夫妻夜話,這就是凡人的日子嗎?
她不禁想,或許當個凡人也不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許粗茶淡飯,但也平平靜靜,雖平淡卻也安穩。
思緒隨著漸漸飄揚的落葉遠去,又收回,她身為修士走上這條路就不能回頭,平淡有平淡的好處,而這種不斷探求向前的感覺她亦樂在其中,危機與險惡並存但每一次險中求勝,如走在懸崖邊上的刺激,更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或許她天生就是個修士吧。
連笙趴在她的肩膀上,少有的寡言,邊雲衣想起它剛剛所說的火猊一族,正要開口,突覺神魂一震,識海中好像有什麼甦醒了一般。
是沐瀟!
她飛快地回到通靈塔中,盤膝而坐,片刻右手上出現了一塊血紅的石子,一嬌媚的女子出現在石子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
“啊,這一覺睡得好漫長啊……”沐瀟伸著懶腰。
“你總算醒了。”
沐瀟隨口應了一聲,站在石子上打量煥然一新的通靈塔,“你動作還挺快的。”她酸溜溜道。
“既是我的東西,我自然有必要把它佈置成我喜歡的樣子。”
“什麼你的東西,”沐瀟媚眼橫了過來,“人家可是正經塔靈,你可不要心存歪唸啊!”
邊雲衣:“……”她的話哪裡不正經了嗎?
每次和這個塔靈交流都要多吸幾口氣,不然很有可能被她一句話憋死。
沐瀟得意的一笑,眼波流轉間,瞥到了連笙,“呦,這是你的靈獸?還真是小女孩心性,怎麼養了只狸貓呀,還那麼醜!”
在望城的那次,沐瀟也見過連笙,不過當時情況緊急,不過是打個照面,現在有時間細看了,沐瀟嫌棄的甩了甩帕子。
連笙氣得跳腳,破口大罵,“你說誰醜呢!你才是個醜八怪!小矮子!拋盡了媚眼也沒人要的貨!”
不知是那個詞戳中了沐瀟的痛點,讓她顧不得一貫的嬌弱形象,指著連笙的鼻子罵起來,“你個毛畜生還敢說我!你也不瞅瞅你那張貓臉,還好意思出來走,也不怕嚇著人……”
她罵的酣暢,連笙也不遑多讓,你一言我一語的,差點沒打起來。
邊雲衣幾次想插話打斷他們,奈何兩人都當聽不見一樣,連一旁修煉的歸期都嚇壞了,委屈巴巴的蹭著邊雲衣的手腕求安慰。
“你們都夠了,給我停一停!”
邊雲衣忍無可忍的喊道,這一聲還算有效果,兩人停了下來,互相冷冷的看著,顯然是還沒吵夠。
她還有一堆的問題要問沐瀟,不能讓他們繼續吵下去,理了理思緒,正要開口,連笙冷不丁的來了一句,“炎域心裡眼裡都沒有你,你幻化得再美他也不會喜歡你,到死也是!”
邊雲衣不知它口中的炎域是誰,但這話說的實在刻薄,果然,沐瀟雙目通紅,眼中的光亮得嚇人,她甜美的嗓音因極度的憤怒而變得尖銳,“你再說一遍!”
“再說幾遍也是一樣,你一心以為能打動他,甘願為他在通靈塔中枯等上千年萬年,可是他卻連看都沒看你一眼,”連笙昂起頭來,說不盡的諷刺與嘲弄。
沐瀟呆呆得站在石子上,眸光中的一切情緒都消失了,變得空洞而呆滯,她慢慢得做了下來,將頭埋在膝間,半響無聲。
有一瞬間,邊雲衣甚至覺得沐瀟會哭出聲來,她瞪了連笙一眼示意它趕快閉嘴,連笙猶自不服,但也算是出口氣了,尾巴一甩做到一邊,一邊享受著勝利的喜悅一邊舔爪子。
邊雲衣算看出來了,合著他們早就認識啊,也不對,應該是連笙認出了沐瀟,但沐瀟認沒認出來它就不知道了。
“那個……”邊雲衣第一次有詞窮的感覺,她從未安慰過別人,尤其是和沐瀟也不是很熟,但又不得不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
“哼,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說我沒人要,你還不是個孤僻古怪的老鰥夫!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還好意思來說我!”沐瀟再次抬起頭來,令人意外的是眼角沒有一滴淚水,依然鬥志昂揚。
這次輪到連笙語塞了,兩人互相揭老底,新一輪的爭吵開始,邊雲衣看得目瞪口呆,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叫這兩個人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