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悟爬出井口,雙手被反扣,跪伏在地上。此時的他,雙目深陷,眼底青黑一片,面容憔悴不堪,雙腿往下沾滿泥濘,指尖上不知是泥漬還是血漬,宛若鬼爪,與三日前簡直判若兩人。
凌皓先是愕然,隨即想到薛南星此前的推斷,很快眼底浮出怒意,“好你個了悟和尚,竟然偷樑換柱騙了所有人!快說!你是如何殘害同門的,又為何要對手足痛下殺手?”
了悟閉口不答,只怔怔地盯著前方的虛空。
凌皓氣不打一處來,擼著袖口厲聲下令,“不說是吧,來人!給我……”話未出口,手臂被人輕輕一擋,是薛南星。
“世子,他不說也行,那我先說!”薛南星微點螓首,示意黑甲冑鬆開了悟。待人跪穩了,她緩緩開口:“五年前,京城相國寺的佛法大會,十年一度,傳聞將展出鎮國之寶‘千手觀音像’。大晉各地的信徒不遠千里前往,只為一睹國寶真容,祈求福澤。然而,就在大會前夕,這尊‘千手觀音像’竟不翼而飛,令這場盛會不得不宣告取消。”
“誰也想不到,一個月後,這尊國寶居然會出現在京城百里開外的一座山寺裡。”她眼風一掃,直視了悟,“那正是修覺寺!”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什麼觀音,什麼國寶,我一無所知。”了悟面無表情,側臉避開她的目光,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
“的確,觀音失竊與你無關。”薛南星語氣依舊沉穩,不疾不徐,“那倘若是玉珠呢?”
陡然聽到“玉珠”二字,了悟不由地身體一顫。
薛南星繼續道:“當時觀音像失竊,朝廷傾盡全力追查,卻始終一無所獲,為何?很大原因在於這觀音像早已被一位技藝高超的工匠化整為零,打磨成千顆玉珠,悄然帶出城外。而這個工匠……就是五年前來寺中借宿的李姓施主!”
了悟眼底漸生波瀾,卻仍是一言不發。
薛南星又道:“正所謂天道輪迴,報應不爽。他偷竊國寶,為隱藏身份,甚至不惜自斷一指,躲避重重追查逃至修覺寺,卻終究難逃一死。是你!”
她抬手指過去,“你與了覺貪念玉珠,聯手殺人,企圖將玉珠據為己有。你們原以為一切天衣無縫,待風波平息後便可遠走高飛,卻未料五年後,也就是了覺被殺的前日,你們起了衝突。我猜,是了覺手腳不乾淨怕被發現,便想帶玉珠離開,可世子殿下恰巧住進寺內,你擔心他突然失蹤會惹人生疑,所以你不同意。也就是在那時,你起了殺心!”
“而我,從踏入修覺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落入了你的圈套。入寺時我便奇怪,起初開門的小沙彌明明說沒有地方給我們歇腳,可沒多久又說東偏院還有地方。寺里人皆是對東偏院諱莫如深,那麼是誰暗中安排我們住進來呢?”她微微俯身,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誚,“是你吧,了悟師兄——”
“你每一步都走得如此精心,卻也留下了痕跡。那日在寺門口,了能突然發狂,小沙彌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叫‘了悟師兄’,而不是跑進寺內才叫人,只因你當時就在附近。”
“你囑咐了小沙彌改口後並沒有馬上離開,是想確認我們住進來了。因為這樣,你才能多了我這個替罪羊,即便嫁禍不成,也能將一切歸咎於‘詛咒殺人’。對嗎?”薛南星目光掃過了悟額角的細汗,心中已是有了十成把握。
了悟雖是強行穩住心神,說出來的話卻斷斷續續。“這些全都是你的猜測而已,你、你有什麼證據?”
“你要證據是吧!?自然不缺。”薛南星抬手一揮。
了悟隨著她的手勢看去,這才看到梁山不知何時趕來,懷中微鼓,似是揣了什麼東西。
只聽薛南星道:“了覺被害那晚雷雨交加,你之所以能清楚聽到他與慧能師傅的爭吵,不是因為你的房間就在隔壁,而是因為你當時正身藏於了覺房內的衣櫥之中。”她一挑眉,“你心思縝密,殺了了覺之後,還不忘檢查現場,結果在衣櫥中發現了沾有你鞋印的僧袍。慌亂中,你只能將它帶走藏匿,卻一直未能找到機會將其銷燬。”
她走到梁山跟前,梁山迅速從懷裡掏出一件僧袍,交到她手中。
“寺裡的僧人都有個習慣,為了避免僧袍混淆,都會在衣袍裡側縫上自己的法號。早在講法堂著火那晚,我便讓人稍稍從你房內找到了這件屬於了覺的僧袍,上面的鞋印,就是你殺害了覺的鐵證!”薛南星雙手輕輕一抖,僧袍譁然展開,一對腳印赫然映入眾人眼裡。
“不!不!你胡說!”了悟雙目圓瞪,指著眼前的僧袍,不住地搖頭,“那件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