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南還沒有那麼強大的承受能力,對這種事情會恐慌,會害怕,會不知所措。
但他知道自己沒什麼能力反抗,在這個家裡,或許那已經不能稱之為家了,在那棟房子裡,他像是一個被遺棄的生物。
可以被隨意地對待,可能即便死了也沒關係,反正沒人在乎。
他也不知道該找誰去幫忙。
母親忙著討好繼父,繼父對他的態度僅僅是容忍他可以存在,像容忍一隻撿來的小貓小狗一樣。
母親和繼父結婚以後,他就從公立學校轉到了繼兄所在的私立學校,以前的朋友全都沒有了聯絡,新學校裡流言蜚語漫天,沒有人願意和他說話。
年紀太小了,一點點小事情都能輕而易舉地把謝之南打敗。
那時候他覺得,好像還是死掉比較好。
十四歲的謝之南,曾經走上過天台,在三十幾樓的高空中,低頭去看地上的人。
當站得很高很高的時候,人類就變得很渺小,謝之南在大風中站了很久,看著螞蟻一樣的小人突然伸出手一捏,一個人影在他的手指間消失,就好像人也沒那麼可怕了。
謝之南到底還是沒有下定死亡的決心。
人類求生的慾望總是強烈的,就像謝之南生病沒人照顧,也會自己找藥吃下去。
謝之南頑強地生存著,他開始對於所有朝他襲來的傷害變得麻木,對於他來說,不給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很快繼兄也覺得欺負他沒意思,漸漸地就開始不搭理他了。
直到他升上高中,母親也和繼父有了新的孩子,他被繼兄拖進小巷裡,一拳揍倒在地面。
然後就是……昏暗慘淡的天光下,出現在小巷口的聞昀。
一隻手撫上了他緊繃的後背,熟悉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驟然劃破了過往的沉鬱:“怎麼了?”
謝之南猛然從回憶中抽身,偏頭去看聞昀。
那一瞬間所有灰暗的記憶都崩散,謝之南被那雙帶著沉靜的,帶有些許擔憂地眼神籠罩,彷彿一下回到了人間,他望了一眼剛才那個已經離去的背影,這才搖搖頭,乾澀地說:“沒什麼……看見一個長得有點像我繼兄的人。”
聞昀的眉毛微微皺起來:“以前欺負過你的那個?”
謝之南遲疑點點頭:“唔。”
“他後來還有在欺負你嗎。”聞昀問。
“……沒有。”
確實沒有,自從那天打過他之後,繼兄就再也沒有搭理過他。
彷彿也已經接受了,就算他再怎麼欺負謝之南,也不會改變他爸爸已經娶了一個新的女人,而他即將要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的事實。
其實有很多次,謝之南覺得他也挺可憐的。
明明都在家裡,卻都像是無家可歸的人。
他們見的最後一面,是五年前,謝之南同家裡斷絕關係的時候。
繼兄倚在門邊,臉色陰鬱,眼神卻很平靜,對他說——
“你自由了。”
自由。
謝之南苦笑著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自那以後,他獨身前往這座城市,一別多年,再也沒有回去過。
沒曾想會在這裡見到繼兄。
或許也不是他。
只是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畢竟一看到他,通常都代表著,他又要有一段不太好的經歷了。
其實就算是繼兄也無所謂,謝之南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怕他了。
但被他忽略掉的一件事,在看到那個長得和繼兄很像的人時,突然跳到了他的腦海裡。
他這五年一直都是在a城的出租屋裡,和焦糖一起過年。
其實林漾也叫過他去他們家裡過年,只不過林漾的老家在海城,他們一家人會提前一週回去,又待上一週再回來,謝之南覺得過於叨擾,便婉言拒絕了。
再過不了多久,就要過年了,現在搬到了聞昀家裡,那他過年的時候怎麼辦呢。
謝之南又覺得苦惱起來,如實說嗎?
如實說也不是可以,只是他擔心聞昀會追問,問他為什麼不回家過年,過去發生了什麼。
謝之南在心裡嘆了聲氣。
他覺得那些混亂的過往,糾纏,他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不必要再說出來,給另一個人也增添煩惱。
聞昀看著他,大概是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伸手按了按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