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終於在新民報上看到了那則期望已久的尋人啟示,當天晚上,他就去了經三路小緯二路的小廣寒電影院,買了張八點的電影票。
“魯老師沒來嗎?”
程之才買了張六排四座的票,左手拿著帽子,右手拿著一張報紙,不時張望著,等著“魯衛華”來接頭,聲音卻是從後面傳來,就在他耳邊。
不要說在電影院,就算是在安靜的房間,旁邊的人也聽不見,而他卻聽得很清晰。
程之才回頭望了一眼,輕聲說道:“魯老師去看戲了。”
後面說話的人戴著眼鏡,頭上一頂棉帽,脖子上有圍巾,把大半張臉都遮住了,根本看不清相貌。
江日勝輕聲問:“電影好看嗎?”
程之才答非所問:“明天不下雨。”
程之才接過紙條,輕聲說道:“我是程之才,泉城工委負責人。我們決定對江日勝動手,想聽聽你的意見。”
江日勝眉毛一跳,語氣卻很平靜:“江日勝?”
江日勝暗忖,程之才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是怎麼回事?
程之才輕聲說:“區委林書計特別交待,這件事必須先徵求你的意見。”
江日勝哭笑不得,泉城工委要除掉自己?還要徵求自己的意見?
顯然,魯西區委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要不然也不會讓程之才徵求自己的意見。
江日勝輕聲說道:“江日勝只是一個普通翻譯,除掉他對敵人的震懾作用不大,可以先警告。真正該死的,是宮崎這個劊子手,已經被我除掉。以後我們儘量用死信箱聯絡,地址在裡面。”
“部隊的戰士已經到了泉城,總不好讓他們又回去吧?”
程之才沒想到魯衛華是這樣的態度,他這邊箭已上弦,魯衛華卻不同意。
江日勝問:“泉城到處都是漢奸特務,還怕沒用武之地麼?導致陳逸飛同志犧牲,餘連城被捕,抗日大同盟全部被捕的特務邊松浦,才是最理想的目標。”
江日勝也很需要一個這樣的幫手,之前除掉宮崎,他覺得很輕鬆。但後來想除掉邊松浦時,他發現一個人很難做到。
殺邊松浦容易,想不留痕跡很難。在兩者之間,江日勝毫不猶豫選擇了安全。
程之才吃驚地說:“邊松浦?”
“邊松浦被憲兵隊特務黃鐵民收買,利用他弟弟邊九嶺是抗日大同盟盟員的機會,打入抗日大同盟,藉機偵知了陳逸飛和餘連城的地址和所有盟員的住址。”
程之才咬牙切齒地說:“這樣的人該死!”
“有幾名戰士來了泉城?”
他猜測,部隊來的戰士很有可能是蘇志華。他們兄妹剛來,自己就與組織接上關係,這也太巧了吧?
“兩個人。準確地說應該只有一個人,另外一位同志是交通員。”
“兩個人?一男一女?”
“是兄妹,他們只與工委發生聯絡。”
江日勝沒再多問,程之才那句“只與工委發生聯絡”,說明自己與他們不能發生橫向聯絡。
江日勝遞給程之才一張紙條:“這是以後我們聯絡的死信箱位置,我會制定一個除掉邊松浦和黃鐵民的計劃,三天後交給你。”
江日勝離開前,其實很想將真實身份告訴程之才,最終還是忍住了。上級沒有告訴程之才,說明上級讓讓自己決定。
江日勝決定,暫時不讓程之才知道,他隱瞞身份,並不影響為黨工作,甚至能更好地為黨工作。
至於誤解,被同志誤解不算什麼,只要能更好地隱蔽在敵人內部,更好地為黨工作,哪怕真的犧牲在戰友槍下也在所不惜。
***
武山英一晚上獨自開著車子出去,在僻靜處停好後,等了一會,一個黑影就鑽上了車。上車後藉著外面的燈光才看清,正是黃鐵民。
武山英一輕聲問:“‘八哥’那邊進展如何?”
“餘連城的媽和老婆都出院了,他弟還在醫院躺著,估計還得幾天才能出院。”
武山英一不耐煩地問:“然後呢?”
黃鐵民說道:“給他家送了米、油,還有一點錢,還準備給餘連城的媽到紗廠找份事。等他弟出院後,也找份合適的事。”
武山英一越聽越覺得抓狂:“八嘎!”
餘連城是共產黨,他的家人都該愛到懲罰。現在倒好,還得照顧他們。這些費用,不是邊松浦掏的,是憲兵隊出的。
黃鐵民連忙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