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燈滅,喪事過後,一切恢復如舊。
而陸家,卻有件事亟待解決,江玉妍守寡。
這個年輕貌美卻又守寡的兒媳,如何處理呢?
對於這個兒媳。陸夫人是心有愧疚的,當年議親,的確是陸家做得不厚道,且江玉妍在陸家這兩年也算是溫婉賢惠,沒出過什麼錯,江家楚家又都是京城一等門戶,所以,不妨賣個人情給那兩家?
打定主意後,陸夫人讓丫鬟把江玉妍叫到了自己跟前。
江玉妍:“母親找我,可是有何吩咐?”
陸夫人:“好孩子,世謙這一走,我不免要考慮你的歸處了。”
江玉妍:“兒媳願聞其詳。”
“按理說,守寡的女子,大多都是留在婆家,青燈古佛了此一生;而返家再嫁的不是沒有,只是極少……”
為什麼少呢?
因為這個世道對女子就是不公平,守寡再嫁,一則名聲不好聽,二則,孃家需要多出一份嫁妝。
種種原因,就導致只要婆家不是什麼狼窩火坑,守寡的女子也大多願意在婆家度過餘生。
江玉妍聽得出陸夫人語氣中的勉強,這婆娘是根本不想放她走!
陸夫人還未來得及再度張口,就有丫鬟通傳,“夫人,親家太太還有信陽侯夫人來了。”
陸夫人頓時臉色一變。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陸夫人臉色不好看,江玉妍卻頓時心間一鬆,眼眶微酸。
很快,兩頂軟轎進了陸府內院,在陸夫人的院前停下。
陸夫人笑臉盈盈,“親家母和楚夫人怎麼有空過來?怎不著人提前通傳一聲,真是失禮失禮。”
王氏以禮相待,笑的禮貌又客氣。
江氏就不一樣了,陸夫人一看就不想放人,她做甚還要給她好臉,當她脾氣多好?
“妍兒,來,姑姑看看,這才幾日沒在我眼前,怎麼瘦了這麼多?”
江玉妍眼眶微紅,伏在江氏懷裡,哽咽道:“姑姑~”
江氏最疼家裡的女孩,見不得侄女流眼淚。
“陸夫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兒過來,就是要跟你說妍兒未來的打算。”
“一句話,兩人的婚事自姑爺去世那一刻便不復存在,既如此,江家的姑娘便該歸於江家;我知道,別家守寡的媳婦都是留在婆家,可那是別人,我們江家不一樣——”
“江家家風清明,不是那些迂腐固執不知變通的人家,生老病死,自然規律,女子守寡亦非自己所願,沒什麼光彩與不光彩一說;其二,江家門楣不算高,但也不低,自己家的女兒,還是養在自己家安心。”
“陸夫人,你說是不是?”
陸夫人臉色青白交替,敢情是來要人的。
人都已經入了陸家的族譜,想走哪那麼容易,就算走,也別想全身而退。
盧氏管家大手大腳,陸家官中的賬面虧空已久,陸夫人和盧氏為此早就盯上了江玉妍的嫁妝。
想著若是江家執意要把人接走,那她們就趁機要求留下嫁妝,反正江家家大業大,大不了將來江玉妍二嫁,再備一份就是了。
“楚夫人說哪的話?自玉妍進門,我可一直就是拿她當自己親閨女看的,我家那個老大媳婦木訥不識趣,也就玉妍能陪我說笑解悶,這忽然你們要帶她走,叫我如何捨得啊!”
“依我說,不妨就讓玉妍留下來,都兩年了,府上各處孩子都已熟悉,大小也是個家,將來我做主,從其他房過繼個孩子到她膝下,餘生也有所依靠,豈不妥當?”
王氏:“陸夫人,我家妍兒還年輕,這就讓她自此青燈古佛形容枯槁的,豈非太殘忍了。”
陸夫人巧言令色,“這怎麼都說上殘忍了,玉妍留在陸府,這裡依舊是她的家,我保證拿她當親閨女一般,絕不委屈她。”
江氏:“行了!”
“陸夫人,少在這花言巧語了!”
陸家長媳的盧氏聽到風聲,匆匆趕來,面上隨即堆滿笑意,熱切招呼道,
“見過親家太太、見過楚夫人。”
“兩位長輩這麼大的陣勢,是來看弟妹的吧?”
“要我說,親家太太不必擔憂,弟妹呀不是尋常女子,你說這種事,若是別人,不說尋死覓活起碼也得哭天搶地一番,可弟妹實在穩得住,自始至終,連個失態都不曾有過,說起來啊,真是江家教女有方。”
江氏心裡一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