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方案號稱搶救百草枯成功率足有六成。
但這可並不是說只要嚴格按照治療方案來,十個人裡面就肯定有六個能活下來。
病人不是機器,醫生也不是修理師,治療肯定不能死腦筋的按部就班。
所以,接下里的幾周裡,許精誠除了完成普外科必要的手術外,其餘時間全都呆在急診科,陪在蛋蛋身邊,隨時根據他的身體狀態調整治療方案。
蛋蛋入院第三天,他的父母也匆匆趕到了醫院。
和許精誠猜想的一樣,伴隨著1995年城市化的大刀闊斧改進,蛋蛋的父母也不滿足於小城市的薪資待遇,為了給蛋蛋一個更加富裕的成長環境,背井離鄉,去到了魔都謀求機遇。
蛋蛋和同齡人比起來明顯營養過剩,臉上的肉把五官都擠得沒地落腳了,許精誠本來還以為是遺傳,可看到蛋蛋的父母后,才知道這完全就是溺愛的結果。
蛋蛋的父母很瘦,很蒼老,衣著樸素,表情木訥。
為了省下一點車費,他們選擇了無座的綠皮火車,整整三天兩夜,吃喝靠的就是幾包泡麵,晚上睡覺就鑽座椅底下。
當他們風塵僕僕趕到醫院,看到蛋蛋渾身上下接滿了導線,腹股溝處還插著一個拇指粗的管子,正泊泊往外抽著暗紅色血液時,他們愣住了。
沒有崩潰,沒有詢問,也沒有責罵,他們遠遠站在急診科門口,反覆確認了躺在病床上的就是已經一年多沒見面的兒子,然後才拖著步子走進來,用粗糙的手掌磨蹭了兩下蛋蛋的臉。
“媽媽?”蛋蛋被摸醒了,迷迷糊糊看到媽媽的臉,呢喃了一句。
“哎,你現在好沒好一些啊?”
“媽媽!?”蛋蛋徹底醒了過來,知道這不是夢裡,媽媽真的回來看自己了。
“許醫生沒有騙我,你們真的回來看我了!”
團圓的幸福並沒有維持多久,蛋蛋在經過一週的治療後,開始出現明顯的呼吸困難症狀,被百草枯燒灼的食道也開始讓年幼的他感受到痛苦。
“我想喝水。”此時的蛋蛋已經戴上了面罩吸氧,嘴唇皸裂,聲音嘶啞。
然而蛋蛋母親只敢用棉籤沾水,輕輕擦在他的嘴唇上。
她的手在顫抖。
她聽到了很多關於百草枯中毒的訊息。
所有的訊息都讓他悔恨無比,為什麼她當初不留在徽京,如果自己能陪在蛋蛋身邊,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百草枯,不僅僅是給了病人後悔的時間,它同樣給病人家屬足夠後悔的時間,甚至這個時間要更加漫長,伴隨餘生……
……
這一天,許精誠剛剛忙完普外科的手術,趕到急診科時,恰巧遇到蛋蛋的父母。
兩人整日以淚洗面,面容憔悴的讓人擔心他們會不會先蛋蛋一步倒下。
看到許精誠,兩人早就熟悉了這位整天陪伴蛋蛋的醫生,於是上前問道:“蛋蛋想要喝健力寶,許醫生,可以嗎?”
許精誠頓了頓,然後搖搖頭道:“之前不是說了嗎,他目前最好不要進食任何東西,棉籤沾水潤潤嘴巴就行了。”
“但,但他真的好辛苦,這樣下去真的有用嗎,我聽很多人說百草枯病人根本救不回來,如果知道肯定不行,那最後這段時間還不如讓蛋蛋舒服一點……”
要被壓垮了嗎……許精誠心中不忍嘆息,百草枯治療過程相對漫長,且病人的情況以肉眼看起來,是處於每況日下的情況。
原本生龍活虎,似乎並無大礙,但漸漸的開始呼吸困難,雙鼻塞吸氧,接著面罩,甚至到後期還需要高流量吸氧。
生命的流逝似乎從無形變為有形,每日陪伴身旁的家屬,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病人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這一切都讓蛋蛋的父母開始有了放棄的想法,產生了讓蛋蛋‘舒服的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程’的主意。
許精誠只能努力勸慰他們,讓他們再堅持堅持,治療到目前為止還是比較順利的,但想要出結果,仍需要時間。
蛋蛋的父母被勸服了。
其實他們內心裡也不願意放棄蛋蛋,只是看到蛋蛋每天都如此痛苦,做父母的實在於心不忍。
不過好在,轉機很快就來了。
齊魯方案不愧是搶救百草枯成功率六成的神奇方案,僅僅是兩週後,蛋蛋的病情就有了明顯的好轉。
ct顯示肺部纖維化的程度也被遏制,沒有進一步發展。
這個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