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嘶——你這種情況還是坐輪椅吧。”
“好!我去租!”江知渺像是領了聖旨,拔腿就要走。
褚珏用頭髮絲都能想到,他要是坐著輪椅去學校,不出一節課,這輪椅就能被柏翮那孫子拿走當龍椅。
“不用了,我拄拐。”他出聲。
江知渺掃一眼他已經有點腫起來的手腕,“你這手怎麼拄……”
“你過來,”褚珏臂彎勾住江知渺的側頸。
男生勁瘦的小臂虛虛懸在她肩頭,略略凸起的青筋紋路延伸至腕骨,隱沒進有些紅腫的手腕。
“不對我負責嗎?”
倏忽間,混雜著消毒水的空氣中摻入一絲難以察覺的清冽香氣。
像是被薄陽曬過的白襯衫,好像有某種能撫平內心褶皺的魔力。
褚珏的聲音不大,語氣也沒什麼起伏,落到她耳朵裡,偏偏勾起一陣漣漪。
坐在對面的醫生眉心舒展,投來的目光意味深長。
嚯鵝——姜還是小的辣。
遙想當年,他們那一代還是太含蓄,要是有現在的年輕人這麼會,沒準他能再早個五六年泡到他老婆。
診室外純白的走廊盡頭,兩道身影交疊。
褚珏右手抄著柺杖,左手抄著江知渺,面無表情地艱難前行。
但如果柏翮在場,一定能看出來他現在心情還算不錯。
反觀他懷裡的女生,臉色不甚好看,眉頭緊鎖,似乎在窩囊和生氣之間選擇了生窩囊氣。
原來褚珏說的負責就是要她當一根好柺杖。
江知渺颳了眼那根和她肩膀高度差不多高的柺杖,認命地乾笑了兩聲。
“你有這麼高速運轉的人肉柺杖進入你懷裡,記住我給出的原理小的時候,就是研發人,研發這個東西的原理是……”
女生小嘴開開合合,嘴裡唸叨著不成句子的混亂話語,褚珏一個字都聽不懂,只是靜靜看著她臉頰的肉肉隨著開口的動作動來動去。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快九點,第一節數學課已經結束。
雲翳散開,流光傾瀉下來,女生的劉海被清風拂過,精緻又有點圓鈍的眉眼被光影刻畫得鮮明,遠比路燈下更鮮活有生命力。
恰逢老班打來的電話,江知渺彙報完這邊的情況後,班主任老蔣在掛電話前似乎說了什麼,褚珏眼看著那雙晶亮的眼眸逐漸失去光華。
約莫兩秒後,江知渺抬頭看他,毛絨絨的小腦袋蹭得他胸口有點癢,“褚——珏——”
“老六判錯卷子了,我數學月考又沒及格——”她嗚咽一聲,“今天食堂有可樂雞翅和糖醋小排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被老六留下補習啊啊啊啊啊啊——”
她揚天長嘯,上身的重量幾乎完全壓在褚珏身上,約莫忘了自己現在是根柺杖。
反倒是褚珏一聲沒吭地穩著她。
幾秒後,從來奉行節能主義的他,破天荒的給自己找了個小麻煩。
“那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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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江知渺不會知道,男生沒有度數的鏡片下,墨色的瞳仁裡倒映著的全是她的臉。
那天她叫他名字的聲音,褚珏的心臟比耳朵先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