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褚戈幾乎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如果不是幻覺,那“是的”這兩字,現在就是他心中最美的兩個字。
任何華麗堆砌的詞藻都比不上它們。
他拉直唇線,直勾勾地盯著方漾。
除夕夜,要麼是趕著歸家的車流,要麼是大門緊閉的商鋪。
只有面前的這個女孩,願意在人群中逆流,不回家,而從家裡跑出來到了他身邊。
不管是不是真的,陳褚戈都覺得自己這一刻就算是死掉也甘之如飴。
司機走後,兩個人面面相覷,都有沒有先開口。
“你——”
“你——”
霍然開口,又是異口同聲。
“……”
陳褚戈下顎線繃緊,略顯得手足無措,等著她說。
但方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隻手蜷成小拳頭揣進兜裡。
僵持之際,陳褚戈突然察覺到自己鼻頭一涼,他伸出手指,指腹在鼻頭擦了下,一看,是星星點點的白。意識到什麼,他看向對面的女孩。
女孩正好奇地昂頭看。
小巧可愛的雪花從天上飄落,像鹽巴,又像細碎的棉絮,落在她發頂,像是烏黑髮絲中錦上添花的點綴,格外美。
陳褚戈上前一步,細心而專注地挑起她頭頂的雪花。這東西在額頭積得多了會結成冰渣,粘在頭髮上。
方漾仰著頭,看他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再伸出手,繞肩而上,大手撫上自己發頂。
他在挑雪花,她在看他。
“陳褚戈。”她叫他的名字,叫得他心肝微微一顫悠。
“我在。”他道。
“我想了很久,”方漾緩緩說道,“我在想,究竟要不要跟你在一起。”
陳褚戈眉心一跳,心跳聲放大,重如擂鼓。
“在日本的時候,回國前一天晚上,方航來找我。”方漾吸了吸鼻子,鼻尖泛紅,和一點通透的亮度,“他說了一句話,我覺得很在理。”
陳褚戈看她小臉通紅,背擋風口,寒風才沒那麼肆虐:“什麼話?”
——他說,喜歡就在一起嘛。
方漾一直記著,對這句話幾乎耿耿於懷,搖了搖頭,沒說是什麼話:“反正有那麼句話。”
陳褚戈笑:“好。”
“然後呢?”他耐著性子問下去。
方漾看了他一眼,偏了偏頭,接下來的話似乎需要些勇氣。
“後來,我決定用擲硬幣的方式,來決定要不要跟你在一起。”方漾說,“正面就在一起,反面就不在一起。”
陳褚戈喉結滾動。
“結果是正面?”
她輕輕搖頭。
“是反面。”方漾語氣平平淡淡,唯獨說這句的時候有了一絲波瀾。
她差點要說,你看,怎麼辦,老天爺都不贊同我們在一起。
陳褚戈緊閉著唇瓣,不發一言。過了半天,他聲音暗啞。
“那為什麼……”幾個字已經光了力氣。接下來的話他沒說完。
方漾忍不住了,她走近一點,伸出右手,揪住他大衣袖子,眉眼彎彎。
“因為我把它翻過來了呀。”
“……”
是反面。
但我把它翻了過來。
就是正面了。
正面就在一起。
陳褚戈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抑制住自己內心的狂喜。
他甚至想對著天地大喊一聲,或者想找來一個人揍他一頓,好讓他自己知道自己現在是否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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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褚戈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方漾沒出聲,她覺得可以理解。
他現在應該很像她小時候做了美夢的時候,怕一覺醒來玻璃球碎。
他眼角泛紅,方漾眨眨眼睛,又扯了下他的袖子:“你睫毛好長啊,竟然還能盛雪。”
她踮起腳尖,伸開細嫩的小手掌,陳褚戈彷彿意料到她有所動作,配合般地闔上眼。睫毛輕顫,她用手輕輕掃動他的睫毛。
又長又密的扇形睫毛一顫,細雪全掉落在她手心,攢成一小團。
方漾伸出手:“你看。”
他低斂眉:“嗯。”
方漾踮起腳,眼睛不敢眨地問他:“我睫毛上呢?有嗎?”
她湊近以便他能更好地看到。
陳褚戈卻湊得更近。
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