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稅土地改革必然得罪天下所有有功名的讀書人,土地兼併的事必然要站在全天下士紳的對立面,梁儲不知道皇帝的底氣有多大,但是他知道以他的老胳膊老腿肯定扛不住。
這可是一步踏錯就粉身碎骨的下場……
“梁輔的意思是不打算接任首輔?”楊廷和有些意外也不太意外,不過要是梁儲推辭,那麼他倒是少費一頓唇舌,也能保住梁儲的面子。
梁儲搖了搖頭道:“不是不願,而是力微,不能也。”
楊廷和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楊一清、蔣冕、陸完、翟鑾、靳貴道:“梁輔無意暫代首輔之職,諸位皆是內閣輔臣,也是大明的肱骨之臣,誰願為君上分憂?”
幾人面面相覷,翟鑾、靳貴排的太后,沒理由先發言,而蔣冕則是皺著眉頭,一臉的若有所思,似乎拿不定主意,也似乎是在權衡利弊。
至於兼任左都御史的陸完則是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完全看不出內心在想什麼。
“一清呢?”楊廷和的目光落在楊一清身上,問道:“梁輔不打算接任首輔,那麼就輪到一清你了,你如何打算?”
楊廷和的話意很明,就是一個個按排序來問,楊一清要是勇於擔當,那麼就沒後面的事,要是不願,就問蔣冕。
“當今聖上極有主見,難伺候啊。”楊一清輕嘆。
“怎麼,一清當年督師平寇的雄心此時已然消磨的差不多了?”
楊一清微微搖頭道:“說實話,下官也算是久歷宦海,也算是飽讀史書,卻從未見過如今上這般難伺候的主。”
“這麼說來,一清也不打算接手?”楊廷和的話音裡面似乎有些失望,和皇帝一樣,他也希望是楊一清能接任首輔。
在楊廷和眼裡,梁儲老了,沒了熱血,自然不可能緊跟天子的步伐,而跟不上就必然會被淘汰,而蔣冕老成持重,和梁儲差不多,陸完性情焦躁,讓他和皇帝配合施政,估計遲早惡了天子,落個慘淡收場。
至於翟鑾和靳貴,資歷終究還是不夠,讓他們成為首輔,實在難以讓滿朝信服。
而楊一清雖說也已經五十多歲,可要是用老當益壯這個詞來形容都不算準確,準確的說應該是年富力強!
畢竟是帶過兵,體質終歸不是他們這些一輩子廝殺在朝堂上的官員可比,在楊廷和看來,楊一清的政治生命起碼還有二十年,屬於能和皇帝一條道走到黑的人物。
至於他自己……
說句實話,梁儲的擔憂和他如出一轍,所以這次丁憂回鄉,他也打算就算期滿了,也暫時不還朝,先看時態的發展如何再做決定,免得他的肩膀扛不起如山般的重擔。
儒家人嘛,明哲保身的本事乃是基本功,實在不行他也可學王鏊做做學問,收收學生嘛。
人家王鏊致仕之後,正德皇帝三請四邀都不肯回朝,嘉靖皇帝還用探討學問的名義想把他騙來京城再說,誰想到人家根本不賣賬……
王鏊能這麼幹,楊廷和覺得自己也可以。
不過當前的問題是誰來接他的擔子。
“罷了。”楊一清似乎丟不下面子,長嘆一聲道:“既然首輔大人覺得下官能勝任,那下官就勉力試試。”
“如此甚好。”楊廷和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待在值房內的非閣臣便盡皆退了出去。
楊廷和的臉色略微有些凝重道:“當今天子是什麼性子,本輔便不多說了,本輔返鄉丁憂,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朝中,而本輔覺得諸位很快就要面對兩件大事!”
梁儲等人若有所思,楊一清則是神情一肅。
“正德皇帝如今身在何處,諸位可有猜測?”
眾閣老面面相覷,要說沒有猜測那是假話,可要說有多關注有多在意,那更是假的不能再假。
嘉靖帝那麼能折騰,應付這位爺,滿朝上下都夠累的了,哪裡還有心思去關注一個已然禪位的帝王。
楊一清凝眉道:“正德皇帝一喜美色,二喜虎豹,三喜舞刀弄槍,他既然選擇禪位,又不顯露人前,那麼要麼隱居於野,要麼就是改名換姓躲在軍中,首輔大人的意思想來是已經知道了正德皇帝的下落,既如此,那下官也能猜到了八九不離十。”
“不錯,如今的威武候朱壽便是正德皇帝!”楊廷和斬釘截鐵的話頓時在值房的上空炸響了一道驚雷。
當初嘉靖帝要封朱壽為總督九邊總兵官的時候,外朝就猜測過,不過都沒太在意,因為覺得有些荒誕可笑,現在看來卻是一點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