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堆滿文書的桌前,荀七元注視著空蕩蕩的茶杯。
他口渴了,但茶水已乾。
於是,他便生火,燒起破舊的舊壺,煮了一壺劣質的茶。
“時機到了,奉天一帶即將掀起波瀾。”
“就像這火焰,若不細心照料,很快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難說啊,火是否會燃燒,終究取決於人。”
水壺沸騰。
“火遇水則熄,添柴則旺,這是常理。”
望著壺中冒出的蒸汽,荀七元苦笑了一下。
“與火抱怨又能如何,火本就是如此。”
茶水咕嘟咕嘟的沸騰著。
* * *
‘的確,三年後奉天確實爆發了一場戰爭。’
段長平表情嚴峻。
‘難道他們早已開始準備了嗎?’
前世“段長平”的記憶告訴他,奉天曾爆發過戰爭。
然而當時的段長平自身難保,對遠在千里之外的戰爭毫無興趣。
因此,誰在何地為何引發戰爭他並不清楚,但結果他是記得的。
那是數年間朝廷的國力和兵力被嚴重消耗的慘烈戰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段長平習慣在腦海中構畫場景。
不論細緻與否,他總有計劃。
但這一次,局勢遠超他的預想。
“擴充套件棋盤。”
這次段長平的棋盤是他所能想象的最廣闊的棋盤。
然而這盤棋並非兩人對弈。
段長平後知後覺地加入到三人對弈的棋局中。
一如既往,這個叫做“世界”的棋盤依舊是不公平的。
儘管棋盤上已被瓜分大半,他們卻不侷限於每次只下一子。
而自己這邊只有自己、一個朋友和一個嗜睡的書吏,面對如此不公平的局面。
即便如此,他依然要贏。
段長平注視著自己唯一的資源。
“若金錢流向遊牧民族,便會出現騎兵;若流向東番,便會出現軍隊?”
蘇瑾點了點頭。
“是的。”
“你怎麼看?”
“不清楚。”
蘇瑾神色平靜地說。
“朝廷對邊疆之外的事毫無興趣。”
敵軍進犯則擊退,納貢則接收。
這就是朝廷唯一的外交政策。
“先假設最壞的情況。”
段長平展開地圖。
“若東番或遊牧民族吞併奉天……”
“烏拉會是侵略者的第一站,慕容世家是奉天的霸主,他們不僅有武林幫派,還有一條供應鏈,在前有侵略者壓境,後有慕容世家和其附屬勢力內應的情況下,山海關附近的長城,以及整個奉天都將如同海浪前的沙堡一般。”
“奉天失守,幽州緊隨其後。”
“而幽州向北就是京城。”
若遊牧民的騎兵或東番的精銳部隊在慕容世家的協助下迅速進軍,那將是一場噩夢。
如果那支勢如破竹的軍隊向京城進軍……
“……你認為會遷都嗎?”
“更可能的是迫遷。”
他們甚至沒有時間遷都,皇帝和大臣們需要緊急撤離。
京城將被放棄。
京城被攻破後,徹底失去幽州,野心勃勃之人會紛紛舉起自己的旗幟。
質問這個逃離自己寶座的皇帝,是否還有資格坐上那把龍椅。
“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段長平感到荒謬。
“只是一個小小的武林幫派逃稅,怎麼會演變成左右天下的大事?”
不,恰恰相反。
天下的大事總在發生,潛伏於黑暗中的人們,總在勉力阻止那些幾近實現的巨大陰謀。
“還不晚。”
段長平不是沒想過彙報給武林盟,但他是因為有前世的記憶。
而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如果不是實實在在發生,又有幾個人會相信。
哪怕有人信了,慕容世家完全可以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然後伺機而動,而自己這位小小的監察員,可能會成為犧牲品。
“最壞的情況是,三年後的戰爭爆發。”
在上一世,荀七元大概也對慕容世家進行調查。
但卻未能發現因逃稅引發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