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地下能收拾我的人要麼死了要麼還沒生出來!”
範大不知道公玉卿這麼強大的自信是怎麼來的,反正他不敢反駁就是了。
公玉卿慢吞吞擦淨了手,抓起桌上的茶壺,向嘴裡灌了半壺,微微點了點頭道:“雖然涼了,不過還挺好喝的。”
範大垂眼苦笑,這個時候就是給他喝神仙水他也不會覺得好喝的。
公玉卿喝完了茶,摸了摸肚子,微微皺著眉道:“叫人給我做些好吃的,要肉,要好吃,十盤八盤的也就夠了。
用沒人用過的盤子裝來,筷子也要新的,對了,再給我泡一壺茶,就要先前的那一種,然後再拿些點心果子,只要你府裡有的,我都要。”
她像吩咐下人一樣吩咐著範大城守。
範大城守眼睛直了直,嘆息一聲乖乖照做。
公玉卿又隨手抓過範大擦臉的布巾,將桌案對面的椅子仔細擦了一遍,懶洋洋的坐了下來。
她的面目仍是模糊一片,說是坐倒不如說是癱在椅中。
範大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子的坐姿比她還難看的。
從身姿來看,她還是少女,雖然看不清面容,姿態與端莊也不沾邊,卻能感覺到舉止中的不凡。
她就像個公主或女王,像是被眾生捧月受盡寵愛而長大的,言行之中總是透著說一不二,高高在上的意味。
她很狂傲,很自負,覺得天上地下沒人能對付得了她。
她也很冷血,膽大包天,殺人不眨眼。
這樣的一個人……
範大思量了一下,覺得她肯定不是人。
不人、不鬼的話,要麼是妖要麼是仙。
仙也不大可能。
哪有仙殺人不眨眼的?
那麼她就只能是妖了。
他面前坐著一隻妖,這隻妖前一刻說要殺了他娘子,後一刻便問他要吃的,還要十盤八盤的肉,然後還點心果子……
這麼能吃,肯定是妖了。
不過她好像不吃人,否則那些山匪早變成士大骨頭架子了。
範大垂著眼瞼胡思亂想著,覺得與一隻妖同在一室實在是太壓抑了。
雖然人家現在是少女模樣,懶洋洋像要睡著了似的,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讓他害怕。
做了好一會的思想鬥爭,範大才鼓起勇氣問道:“姑娘將我二弟的魂魄帶去了何處?”
他親眼看見她把範二帶走的,這一點比範二死了還讓他鬧心。
因為如此一來,範二可能就無法投胎了。
範大有些黯然的說道:“他已經死了,已經受到懲罰了,可否請姑娘放過他?”
公玉卿輕描淡寫的說道:“現在還不想放,以後看情況再說。”
範二被她扔到苦海做苦工去了,會不會放過他還是後話。
不等範大再說什麼,公玉卿已經懶洋洋的問道:“你家院子裡有不少冤魂你知道的吧?”
範大沉默,這種時候好像不管怎麼答都不太對。
說知道吧,她可能會把火氣撒在他身上,說不知道吧,也是一樣……
他不答,公玉卿也不介意,只是淡淡問道:“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麼?”
範大搖頭,雖自覺是因為他還沒到惡貫滿盈的地步,但還是不願意隨便回答。
公玉卿冷笑一聲道:“因為你偶然間的一點善心。”
這個答案倒是讓犯大愣住了。
公玉卿淡淡道:“你攔下了一批範府新買的丫頭,給了銀子讓她們回鄉。”
範大想起來了,確實,就在範二死前的幾日,他在酒樓吃飯時偶然望見了範府的馬車。
他是由範府出來的,自然知道那樣的馬車是幹什麼用的,當下便攔了下來,令下人將馬車拉到隱蔽處,先是痛罵了一通下人,然後給了車內幾個少女銀兩,令馬車又將人送了回去。
“可是她們還是被送回了範府,跳井死了一個,第二個被我救了下來。”
公玉卿的聲音開始變的冷幽幽的。
“你暗中救下了幾個被你夫人打了半死的丫鬟,卻從不阻止她,你不與各家同流合汙,卻也睜隻眼閉隻眼,如果不是我,你還差一點殺了那些無辜的下人和受了辱的女子。”
公玉卿輕輕搓了搓手,冷幽幽的說道:“我現在突然又想掐死你了。”
範大唯有垂頭苦笑。
她要想殺他的話,他便沒有任何的機會可以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