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按道理說趙信不該說。

不管怎麼說，作為皇帝說這樣的話，給人的感覺還是有些不夠大氣。

這種人心鬼蜮，雖然皇帝也不免揣摩，但是真的說出來還是不合適。

說出來卻難免會讓臣下覺得皇帝過於工於心計。

可是他又不能不說，因為這件事太重要了，他甚至都不敢用暗示的手法，暗示的太暗了，萬一雲盼盼也沒聽懂，那白瞎。

暗示的太明瞭，還不如直接說出來，至少還顯得真誠。

好在趙信也不是太在乎這種小節，什麼工於心計，什麼不夠王道，什麼歷史評價？

我是昏君，我怕誰？

雲盼盼倒也沒有多想，或者說她暫時還沒功夫多想。

對於皇帝的“面授機宜”，她只是一怔，隨即便躬身領受。

“陛下指點的是，民女倒是欠考慮了。”

“善。”

趙信微微點頭，很滿意她的態度，隨即神色一動道：“既然讓你去做事那就不能無名無份，雲盼盼！”

“民……臣在！”

雲盼盼聽到趙信這話，不由一怔，隨即心領神會，明白趙信這是要給她封官了。

心中不由有些恍惚，錯愕，作為一個秦人出身的女流，她真沒往這方面想過。

這個時代雖然不是沒有女官，但那基本上都是內官，或者異族。

忽然心中微微苦笑……我現在好像也是異族了。

這樣一想，忽然發現好像沒那麼激動了，只是躬身聽封。

卻聽趙信正色道：“雲盼盼，朕現在暫封你為大秦外道宣撫使，加鴻臚寺少卿，比兩千石！”

雲盼盼雖然是土人的聖女，但是卻是秦人出身，而且也是讀過一些書的，對秦制也是有所瞭解的。

聽到“大秦外道宣撫使”便知道這是一個臨時的官職，意思倒是明白。

所謂外道，自然也不是邪魔外道的外道，而是指不在大秦教化之內的民族。

宣撫更加明白，宣化招撫。

心中不由地一怔。

皇帝這是沒有把我當異族嗎？把我當秦人嗎？

宣撫嘛，很明白，就是替大秦宣化招撫異族。

如果本身也是異族，那還怎麼宣化招撫呢？

再聽加鴻臚寺少卿，比兩千石！

眼圈瞬間微紅，徹底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雲盼盼，你是秦人，不是什麼土人聖女，是我大秦的官，是朕的臣屬，招撫土人，那只是你的職責。”

心中不由得一陣動容。

她雖然是土人的聖女，她也一心在為土人謀出路，但這並不表示她內心已經放棄了秦人的身份。

自始至終成為土人的聖女只是身不由己而已，之後為了土人謀出路，即是為自身，也是因為憐憫。

但是很多時候，不管是齊王，還是秦官，甚至普通秦人都已經不把她當成秦人了。

慢慢的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好像已經忘了自己其實是一個秦人。

而現在終於有一個男人，一個作為大秦皇帝的男人，明確的告訴她……不，你是秦人！

“臣，雲盼盼，謝陛下聖恩。”

雲盼盼俯身拜倒在地，叩頭謝恩。

趙信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看見她微微抖動的雙肩，嘴唇不由微微掀起。

別人不明白她的心思，但是趙信怎麼會不明白呢，遊子最思鄉。

便是他自己，在內心深處何嘗不是也有著另一重身份屬性。

只是大多是時候，他都深埋在意識的深處不去唸及罷了。

旁人見雲盼盼如此，只以為她是因為那個官職。

加鴻臚寺少卿，比兩千石，雖然只是加官，相當於榮譽職銜，但比兩千石也是僅次於郡守一級的存著了。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確實已經是一個很大的官了。

甚至如果有儒生在此，只怕都要出言反對了。

給一個不是后妃的女人敕封比兩千石，簡直有些離經叛道了。

不過趙信卻知道雲盼盼的激動，不是因為這個，而是趙信把一個本來就屬於她的東西，又再次還給了她。

這是其他人都給不了的，只有趙信坐在這個位置上能給的東西。

這就是皇帝的好處。

再用識人之眸一看，果然發現她的忠誠值已經超過野心值了，說起來這個女人的野心值還挺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