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態之中,無法分心。
洛河山沒有直接飛過墨門的山門,而是在丹青峰上飛飛停停,像是第一次來到了別人家中,好好地看上一看。
隨著他的神識籠罩住整座山峰,不由得暗自心驚。
“古怪,真是古怪!”
這座山峰上的人,一個比一個古怪!
他怎麼也想不到,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墨門,居然匯聚了這麼多的怪人。
“將來不可限量吶!”老人感慨了一聲,這反倒是讓他安心了一些。
老人繼續向前飛去,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密林內。
此時此刻,那位面容清秀,唇紅齒白的少年正在御劍向前,似乎正急著趕往某處。
他太急了,急的一張白皙的臉龐都漲的通紅,眼睛也略帶血絲。
“臭小子,你要去哪?”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楊樹立馬停止了飛行,然後瞬間轉身。
在看到斷腿老人的一瞬間,這個少年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爺爺!”少年叫了一聲。
他是想去和掌門師伯還有師父請辭的,明明剛回家,但他很不放心爺爺,想要立刻趕回去看看。
他知道,爺爺只剩最後一劍了。
只能出一劍了啊!
斷腿老人懸浮於空中,挺直腰桿,說話聲一如既往地中氣十足,臉色也一如既往的不耐煩,暴躁地道:“別給老夫哭哭啼啼的,看著就煩!”
楊樹和往常一樣嚇得縮了縮脖子,立馬抹掉眼睛裡的淚珠,然後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沒事就好,爺爺沒事就好。”楊樹在心中道。
“過來!”洛河山瞪了他一眼。
楊樹低著頭小跑著過來,和平日裡一樣,不敢抬頭看向已經不能用嚴厲二字來形容的爺爺。
他是真的脾氣暴躁。
斷腿老人不再懸浮於空中,木質輪椅重新落地。
在這種情況下,少年楊樹已比他高太多了。
“蹲下!”老人再次不耐煩地道。
楊樹乖巧地蹲下身子,類似的動作他做過太多次了。
他很清楚,爺爺由於斷腿,很多時候都坐在輪椅上,首先不喜歡仰視別人。
其次,叫他蹲下來,就是讓他把腦袋湊過去,要捱揍了。
洛河山伸手的那一刻,楊樹立馬本能地脖子一硬,甚至不敢後縮,不敢躲避,只是緊閉上了眼睛。
爺爺打人,很痛的。
緊接著,眼睛緊閉著的楊樹,便覺得腦袋微微一沉。
一隻溫熱的手掌,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動作溫柔而又慈祥。
他低著頭,驚訝的睜開雙眼,只見老人的左手則輕輕地託舉起了楊樹手中的青銅劍。
“以前對你太嚴厲了,小楊樹,以後這把劍會很沉,爺爺幫你託一託。”
老人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看得出來,少年很珍惜自己為他編織的這雙草鞋,草鞋很乾淨,一塵不染。
編織了一輩子的草鞋,每次都是極其的不耐煩。
唯有編織這雙時,他的內心是那般平靜,一如現在。
呼——。
山中吹來了一陣山風。
洛河山隨風而逝,消散於人世之間,彷彿從未來過一樣。
楊樹依舊蹲著身子,依舊低著頭,大顆的眼淚奪眶而出,滴落在了土地上。
這些年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迴盪。
有人說,長輩是我們與死神間隔著的一道牆。
長輩們還在的時候,你是感知不到何為死亡的。
少年楊樹,今日明白了。
過了許久,他才站起身來,失魂落魄般的在樹林內走著。
他雖然一直低著頭,但腰桿筆直。
這是老人讓他養成的習慣,他如何勾著腰背,是要被打罵的。
走著走著,這位生得極美的少年突然停下了腳步,彷彿是想到了什麼。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後脫掉了腳上的草鞋,將它們拿在了手裡。
這只是一雙普通的草鞋,會髒,會舊,會壞。
捨不得穿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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