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來貴地,還有些不適應,便耽擱了。”
“公,公主嚴重了。”嚴美人受驚地抬眸,眼裡已泛著瑩瑩水光,惶惶不安。
只那怯生生的一眼,韞月都覺得彷彿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心裡全是愧疚,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給她來彌補。
這樣一個美人,她的嫡母,她的兄弟姐妹怎麼捨得欺負她啊。
韞月越發心疼了,語氣更柔,“我虛長美人兩歲,美人若,”她一頓,改了個說法,“是願意,我們便以姐妹相稱吧。”
“這,這怎麼行,您可是公主。”嚴美人怯怯道。
“公主也是有姐妹的啊。”韞月溫溫微笑,“可惜我和她們已分別,往後都難再見,咱們成了姐妹以後可以做個伴,不好嗎?”
“可是……”
“你若再拒絕,我就當你不喜歡我了。”韞月露出受傷的神情,嚴美人立刻說,“怎麼會,我,我沒有不喜歡……”
“那妹妹,便喚一聲姐姐?”
嚴美人咬著唇,終是輕輕喊了聲“姐姐”,卻是紅透了臉。
“哎,好妹妹。”韞月立刻笑道,“咱們姐妹初次見面,這些是我的見面禮,瞧瞧喜不喜歡。”眼見嚴美人受了驚嚇一般要拒絕,她說,“都不是貴重東西,就是一些玩意兒,像這些絹人布偶,打發時間的,希望你能喜歡。”
原本是該送絲綢首飾的,考慮到嚴美人的性子,怕嚇著她就改成這些小玩意兒,等往後再送好東西。
眼看著一個大箱子就要被搬進去,嚴美人急紅了眼,韞月握著她手嘆道,“妹妹別急著拒絕,實在是我有求於你。”
嚴美人一愣,都忘了哭,小小聲說,“我,我是個沒用的,幫不了姐姐什麼。”
“怎麼會?你人在這兒,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考慮到嚴美人的性子,韞月直白地把綠保觸怒宋亦潯,她來求情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嚴美人聽得小臉驚惶不已,半晌才哆嗦著說,“這,這,我從未見過大王,怕,怕是幫不了姐姐。”
韞月心下一嘆,“不用妹妹做什麼,陪我去前邊的院子,聽我彈個曲就是。妹妹實在害怕,我也不會勉強你,我自己去就行。”
嚴美人雖是害怕,卻也聽愣了,“就,聽姐姐彈曲就夠了?別的不用做?”
“不用。因為我借了你的名頭進了這府邸,就是你幫的最大的忙,其餘的,就依妹妹心情。”
嚴美人似懂非懂,眼睛看著鞋面,似乎在極力掙扎,許久抬頭,小聲說,“我從未聽過曲子,我想聽姐姐彈曲。”
韞月柔柔一笑,“多謝妹妹。”
·
淡淡月色,韞月抱著琵琶憑欄而坐,低眸一眼,信手弄弦,曲調已成。
忽而她朱唇輕啟,唱起了詞: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這是《詩經》裡的一首詩《邶風·擊鼓》,是寫詩人被迫從軍南征,調停陳宋兩國關係,因長期不得歸家而思念親人。1
本是一首戰爭詩,戰鼓聲起,兵荒馬亂,歌者當引吭高歌,而韞月聲線雖清麗婉約,可寂靜夜色下,對戰爭的無耐和思鄉之情娓娓道來,格外添了幾分淒涼閨怨。
有太久太久沒聽過韞月彈曲歌唱,宋亦潯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他沉下臉,是誰膽敢在這時候攪擾他?
但他很快就想起韞月過來了。
他不由自主地停了筆,靜靜聽著。
還未曾感慨已許多年不曾聽她歌唱,此時竟有了興致,句句幽怨曲調入耳,他猛地反應過來,她果真是來求情的。
她在提醒他,他入梁為質,十年困苦,全賴溫刑和綠保不離不棄的陪伴。縱綠保有千萬班錯,念在過去,也該寬容些。
她甚至或許還想告訴他,如綠保這般的人都會因些許過錯被重罰,往後還有誰願忠誠於他,為他出生入死?
可是,他對綠保不寬容嗎?
她根本不知道綠保錯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綠保不值得她求情。
她什麼都不知道!
他忽覺憤懣,她憑什麼對他不假辭色,卻願意為了綠保委曲求全?
他立刻讓人將她攆回去。
話傳了過來,傳話的人還哆嗦著,可想而知這求情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