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館,既歡迎八方來客,又有八方娛樂。
這裡除了可以品嚐各地美食,玩樂消遣也不少,臨街的主樓中間有個舞臺,平日除了說書唱曲還有諸多雜耍表演。
主樓後面,還有幾處院落,可用作日常宴飲,也有戲曲表演。
韞月來這兒,就是為了看看風土人情,自然去了主樓包廂,此刻中庭正有一位說書先生講著妙趣橫生的故事。
然而此時,韞月卻提不起精神欣賞。
小二上了八方館特色飲品點心,又有返回的綠保循例驗了毒,餘人便都退出去了,只剩韞月和宋亦潯。
“嚇到了?”宋亦潯問。
韞月盯著面前漂亮精緻的點心,點點頭。
細細回想,她這輩子也是有過幾次駭人的經歷。
一是年幼時被綁走,當然這裡最可怕的,是親眼目睹宋亦潯處理屍體;
其二,幾次差點被宋亦潯掐死;
其三就是之前被陳牧幾位將軍持刀圍逼。
居然次次都和宋亦潯脫不了干係。
她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然後就是這次,又親眼看到宋亦潯把一個嬌花似的姑娘踹飛了,鮮血橫飛。
哪怕宋亦潯儘量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仍然看到了,那姑娘不敢置信而怨毒的目光盯著她,讓她骨寒毛豎。
面前漂亮的棗花酥,米白色的棗花造型酥皮,點綴著近乎黑色的棗泥,看著看著,忽然化作黑白分明的眼睛,陰毒地盯著她。
“啊!”
韞月驚叫一聲,嚇得連往後退,卻被身後的椅子絆住,發出難聽的聲響。
“怎麼了?”宋亦潯見勢不對,捉住她慌亂不知如何放的手,才發覺她手冷如冰。
韞月像突然發現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抓著他手臂,驚恐地問,“她真的是燕國細作,不是無辜的姑娘嗎?”
她好怕,是因為她判斷錯誤,沒能幫到可憐的姑娘,才被怨恨。
“她是皇帝派來的細作。”
但那畢竟是皇帝,公開場合,他只能按在別人頭上。
“皇帝陛下?”韞月又懵了,“你怎麼知道的?”
就那一會兒的功夫,他怎麼看出來的?
至少,她看起來沒剛才那麼怕了。
宋亦潯在她面前蹲下,把她雙手都包裹在手心裡溫暖她,跟她解釋,“皇帝在各國都安插有探子,宋國也不例外。
自從我說要迎娶你,他們就不安分,一直留心著你的動向,知道你要來八方館,他們自然有所動作。今日這出戏,就是演給你看的。”
“我?”韞月的表情,像聽到了天書一樣。
“對。”宋亦潯說,“皇帝視我為心腹大患,除開正面宣戰,他一直不遺餘力地試圖從各個方面打擊我。他知道我……看中你,又猜你怕我,就想著拉攏你,讓你為他所用。”
韞月不知道皇帝陛下為何會覺得她敢幫他害宋亦潯,可現下知道了,今日這出戏,不止是皇帝陛下要演給她看,更是宋亦潯將計就計。
在他眼裡,她和他後宮的其他美人其實都一樣,他漠視著她被設計,被利用,以此引出那些細作,一網打盡。
說到底,竟然次次都是宋亦潯技高一籌。
她也終於明白,原來這就是她最大的利用價值。
而他居然還能做出這麼擔心的樣子。
更讓人恐懼的是,他還敢和盤托出。
該誇他坦誠以待嗎?
儘管早有猜測,知道真相的這一刻,韞月仍然如墜冰窟,滿心冰涼。
可他不知她已看穿他的算計,她甚至不能表現出她對他的恐懼。
她只能像是震驚於皇帝的拉攏,又惶恐他的算計,低垂下眼眸,挑了眼下最重要的輕輕說,“我沒有怕你。”
說給他聽安撫他,也說給自己聽,催眠自己。
她那麼輕輕的語調,不敢直視他,聽起來就很無力。
宋亦潯握著她愈發冰涼的手,沉默了一瞬,亦輕聲道,“我知道。”
“不管皇帝有什麼陰謀,你都不用害怕,我派去你身邊的人,都是可靠的,他們會保護你。”宋亦潯又安慰道。
我怕的是他?
我怕的是你!
韞月吸一口氣,催眠自己: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我相信你。”她努力扯出一絲極淡的笑。
宋亦潯知道她被嚇著了,需要時間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