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潯這時說,“手可以拿出來了。”
韞月照做,又接過他的兔子手帕擦手,同時又一塊肉已經喂到嘴邊。
她正要張嘴,不防火堆裡“嗶啵”一聲,濺出了火星。
火星飛得太快,韞月才被驚得輕呼一聲,那火星竟然就嘭的一下點著她胸前長髮,甚至宋亦潯都沒來得及拉開她。
變故太快,才想要滅火,火星已經熄滅,一股燒焦的糊味還是溢散開,只有幾根秀髮輕飄飄地落下,落在韞月白皙的手背上。
還好只是一點火星,韞月也緩過神了,捻起幾根頭髮,苦笑,“這頭髮的味道,倒是挺特別的。”
然後手一揚,幾根青絲被丟擲去,下一瞬就會被火苗吞噬。
宋亦潯想也不想,手快成殘影,幾乎是從火裡把那幾根髮絲奪了回來,嚇了韞月一跳,“你做什麼?”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隨意丟棄。”宋亦潯睨她一眼,似有責備。
韞月“……”
那怎麼著,她被燒焦卻沒斷的那一小綹頭髮,她還得繼續留著,隨便誰看見了都得瞻仰一番?
宋亦潯卻看懂了她的未盡之言,示意她把那一綹頭髮理出來,又要了她最鋒利的一隻簪子,輕輕用力,頭髮瞬時斷了。
加上火裡搶回來的幾根,他神色冷清,“我會處理。”
頭髮被塞進了袖口。
韞月看的一愣一愣,但不過幾根頭髮而已,也沒在意。
可下一瞬,那塊兔肉又到了嘴邊。
韞月“……”
今夜的兔子,韞月實在吃的沒滋味,加上她本就用了晚膳,還受了小小驚嚇,那油乎乎的味衝到鼻畔,她一下沒控制住,打了個飽嗝。
“嗝!”
如此清脆響亮。
惹來宋亦潯詫異的一瞥。
即使有火光作掩,韞月也臊得滿臉通紅。
太丟人了!
“吃不下就別吃。”宋亦潯淡聲說,語氣裡都是嫌棄。
韞月臉燙得不行,蚊子似的聲音說,“我吃得下。”
誰讓自己賭氣說能吃呢。
“吃多了一會兒鬧不適,還得人仰馬翻地請大夫,折騰大家你心裡痛快?”宋亦潯瞥她道。
這話說的韞月羞愧不已,不自覺地低下頭,莫名地還覺得委屈,她又沒想著折騰人。
她就算真腹脹難受了,她會忍住的,睡一覺也就好了,她其實沒那麼嬌貴的。
雖有火燒著,氣氛陡然低凝。
宋亦潯剛皺起眉頭,韞月已經抬眸問他,“那剩下的兔子怎麼辦呢?”
她語氣如常,彷彿剛才的冷滯是他的錯覺。
“自然有人吃。”
韞月這才想起,宋亦潯大概是快馬加鞭趕來的,遂問,“你是今晚才到的嗎?你吃過了吧?一會兒就要趕回去嗎?”
宋亦潯覺得好笑,“你不覺得現在問,太遲了?”
韞月又有點臊,“好過不聞不問啊。”
他都把她嚇成那樣了,她怎麼可能一見面就噓寒問暖啊。
“頭髮幹了就回吧。”宋亦潯不予置評,轉而說道。
不說就不說,她又不稀罕知道。
韞月檢查了下頭髮,是徹底幹了,便綰起長髮,一手扶著綰好的髮髻,然後去拿簪子。
宋亦潯看了看,正想幫她,就見她已迅速地插好髮簪。
“……”宋亦潯毫無用武之地。
韞月端著燭臺離開了。
宋亦潯盯著門口飛快取出剛才的頭髮,還有一隻有些年頭的荷包,月白的顏色,繡著稚嫩的小花,把頭髮放進了荷包。
夜漸深了,風聲呼嘯,樹影婆娑。
雖然知道附近大抵是有暗衛的,可目之所及,沒有人聲,只她腳下一點光。暗夜孤獨前行,韞月還是生出了些害怕。她漸漸放慢了腳步,踟躕幾步後終是停下,驀地回頭,卻見那人就在燭光邊緣處。
不遠不近,不疾不徐。
韞月靜靜地看了他一瞬。
這一路,至少不再害怕。
·
躺在床上,想著宋亦潯出現後,她的種種應對,她表現得還算好吧?
還有他說,“只要你不想死,就不會死”是什麼意思?他的承諾嗎?
就算她不會死,還有父王,還有弟弟啊。
她還要再努力啊。
韞月閉上眼睛準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