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月直覺不妥,插了一嘴,“我聽說,大王一向賞罰分明,豈會無緣無故要人性命。”
先誇他,總不會錯。
女郎這才看了她一眼,“若是如此,我在這兒,和在荒涼地賣身,就沒什麼分別。”
韞月心頭微震,這女郎是真的無謂生死啊。
軍爺看看韞月,又看看那個冷漠得讓人發怵的年輕男子,總覺得哪兒出了問題,又說不上哪兒不對,他有些煩躁地撓頭,“江姑娘,其實你心裡也清楚,你這個價,根本不會有人出錢,又何必自討苦吃惹禍上身呢?”
韞月不解,“為什麼不會有人出錢?”
呃。
這都不必別人,絲雨都能回答,“公子,應該是太貴了。”
她小聲說,“我小時候,賣了三兩銀子。”
“誰說不是呢。”嬸子見她好奇,看在四串冰糖葫蘆的份上,也有了八卦的熱情,“那些個大戶人家買丫鬟,長的好看的頂了天就十幾兩銀子,這丫頭長的普普通通,她爹又醫死了人,還欠了一屁股的債,誰會花這冤枉錢買她啊。”
大夫?
醫死人?
那他怎麼自己也死了?
韞月發現,哪怕是嬸子這樣說起這女郎的身世,她仍是事不關己的冷淡。
“哎,其實江大夫是好人,”旁邊另一個賣紅棗糕的攤主也插了嘴,“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吃不起藥,也就江大夫願意給看病,都不收錢,還常常接濟那些孤兒寡母的,結果自己欠了藥鋪大筆錢。沒想到前陣子還醫死了人,本來那人看著也活不久,江大夫心善非要試試,好了,果然沒治好,那家子見人死了,不依不饒讓賠錢,不然天天堵門讓人不安生,沒辦法啊,江大夫只能借錢賠錢。可老天爺還不知足,哪就想到江大夫居然失足落水了,被發現的時候都……”
那攤主長長嘆了口氣,“就是苦了江姑娘,小小年紀沒了娘又沒了爹,不但沒說個親事,還要替父還債,不然只是下葬,哪需要這麼多錢。”
“江姑娘好可憐啊。”絲雨已經心疼地紅了眼睛,悄悄地看了看韞月想說點什麼,被後來的絲竹拽了拽,又垂下眼。
她知道,五十兩銀子對公主而言,不過是眨眨眼的事,可她也不過是個前途難料的奴婢而已,哪來的資本替別人謀求未來。
只是這點眉眼官司都被那軍爺看在眼裡。
他擺擺手,“行了行了,故事聽了就聽了,別留在這兒擋路,還有你江姑娘,趕緊換個地方,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把你抓到牢裡。”
江姑娘終於又看了看他,“我沒犯法。”
“你妨著別人做買賣了。”
江姑娘看了他一會兒,移開眼,對上韞月的目光,韞月輕輕一笑,“他說給我聽的呢。”
那軍爺臉上微微泛紅。
江姑娘微微欠身,“姑娘不必在意。打從第一天起,我就沒想過會有結果,之所以還每天都來,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
韞月說道,“我幫你,自然也不是白幫的。”
她說完才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宋亦潯,他正吃著冰糖葫蘆,忽然的,她也沒那麼緊張了,“我可以幫嗎?”
“你都幫了……”宋亦潯一頓,原本的那句“還問我什麼”嚥了下去,改口道,“我當然都支援你。”
韞月意外,展顏一笑,“哥哥真好。”
那樣明媚燦爛的笑容,讓宋亦潯心裡又酸又澀。
原來讓她對他笑,竟是如此簡單。
韞月側頭吩咐絲竹,“你跟江姑娘去一趟,把事情辦妥,銀子不夠就回去取,辦完事了先回去等著。”
“是。”
“派個人跟著她們好不好?”韞月問宋亦潯。
她眼下知道了,五十兩銀子是很大一筆錢財,江大夫欠了那麼多錢,只讓兩個姑娘去處理,就怕會生出事端。
“好。”宋亦潯自然答應。
她這麼輕飄飄就把事情定下來了,周圍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像她們這種小老百姓,雖然知道王都貴人多,但真遇上五十兩揮揮手就拿出來的人了,還是目瞪口呆。
“哎喲。”賣紅棗糕的嬸子反應快,“江姑娘,你這是遇到貴人了,還不快謝謝人家。”
江姑娘到此刻,仍是淡淡的,她跪在地上望著韞月,卻如平視一般,“不為難嗎?”她清清淡淡地問。
“不為難。”韞月說。
“如此,江籬拜謝姑娘大恩。”江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