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路過一排牛棚的時候,周文忍不住往那邊看了看。
“這都是些下放到咱這的人,平時不用理他們,快走快走。”
張大姐拉著周文匆匆的離開了。
要不是平時走的那條路,正在挖溝,她們也不會走這邊。
“老潘,水開了。”
在小路旁邊的菜園子裡,一個留著胡茬,滿臉滄桑的男人站了起來,手裡拿著兩根蔥。
天冷,也就蔥耐凍些,熬過了冬天。
周文看了他一眼,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看了他一眼。
潘良見一個小姑娘在看他,就像認識他似的,可他從來沒有見過她,但又覺得她很面熟,有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
“張大姐,剛剛那個男人姓潘?”
“對,叫潘良,是個資本家子弟,他父親在海外,這種成分不好,是臭老九,就被下放到咱這來改造了。
你聽說過他?”
張大姐見她好像對那個成分不好的資本家子弟,挺上心的。
“沒有,我就是見潘這個姓,很少見。”
周文垂下了眼,遮住了眼中的沉思和不確定。
等中午回來的時候,周文刻意的讓張大姐她們先走了。
路過牛棚的時候,她往裡瞅著,沒有看到他。
又走了沒多遠,迎面正好走來挑著扁擔,扁擔上有兩桶水的潘良。
周文的腳步慢了下來,潘良見又碰見這個小姑娘了,就忍不住好奇的問她,
“小姑娘,咱認識嗎?”
“你……你是從海城來的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從海城來的?”
潘良很詫異。
“你在東風學校教過幾年學?”
周文又問。
潘良這下更驚訝了,他下放前,確實在海城的東風學校待過一兩年,當時受東風學校校長的邀請,去那教了兩年學。
周文這下確定了,
“我是你教過的學生,潘老師。”
上輩子他教過她,她的小提琴就是他教的。
後面,他突然出事了,臨走前,還把他的小提琴送給了她,讓她好好拉。
那個時候,她才十二歲。
沒想到他被下放到這來了,上輩子她怎麼就沒發現?
事情就是這樣的變化無端,這輩子周文比上輩子提前來了農場,提前去教書,走了這條上輩子沒有走過的路,就發現了上輩子沒有發現的事。
農場很大,牛棚這個地方很偏僻,平時幹活,也是和知青們分開乾的。
“你是我學生?”
潘良往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
“不要對別人說我教過你,我成分不好。”
在農場,能遇到以前教過的學生,讓潘良說不出的感慨,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記不大清了。
要不是她說,他都不知道他以前教過她。
潘良說著說著,突然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