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她這個下鄉插隊,在鄉下和農村男人結婚生子的大姐跟著她爸媽回來了。
人雖然回來,可戶口還在農村。
原本家裡給她找了個工作,在紡織廠的鍋爐房燒水,等幹一段時間轉正後,戶口就能遷回來了。
可她大姐,愣是得罪了給她安排工作的孫主任,用一瓢開水,把人家給燙的住院了。
害的她爸媽,在醫院給那個孫主任又賠禮又鞠躬的,最後家裡還拿了兩百塊錢,補償給人家,這事才算過去。
不過她大姐的工作,是保不住了,已經在家吃了一年多的白飯了。
“是咱媽讓我醃的,說是送給咱小姨她們家的。”
白淑華解釋道。
因為她吃了妹妹的口糧,所以一直遷就著她,即使她這樣說她這個大姐,她也不敢說啥。
“這些年,真是可憐了小姨夫,小姨夫對小姨可真好,她都那樣了,還不離不棄的。”
白淑英沒再繼續數落她大姐,而是想起了小姨她們。
小姨的成分有問題,把小姨夫都給連累了,人家都離婚了,只有小姨夫沒離,聽說他一直升不上去,就是因為她小姨。
幸好當年她外婆和她外公離婚,她媽跟的是她外婆,這才沒被牽連,要是被牽連了,她媽在郵局報務員的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她那個資本家的外公,現在躲在海外,還不敢回來。
“你什麼時候買的手錶?”
白淑英突然注意到她大姐左手腕上戴著一塊女士手錶,錶帶很細。
“前幾天,旁人送我的。”
白淑華表情不自然的放下了捲起來的袖子,把手錶給遮住了。
她這個妹妹,最喜歡惦記旁人的東西,看上了,就非要搶到手不可。
小時候,就因為她有一件花裙子,好像還是小姨送給她的。
被她知道了,她在家裡不吃不喝一天,她媽去百貨大樓給她又買了一條,她說啥都不願意,非要她的這件。
她不肯給她,她就趁她不注意,拿著剪刀,把那件花裙子給鉸了。
“瞧你這小氣樣,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白淑英壓根就瞧不上那個手錶,她鄙夷的看著這個小家子氣的大姐,真想不明白她為啥回來。
她就不應該回來,在鄉下多好。
白淑華尷尬的不行,不過也習慣了。
把醃的酸菜裝進罐頭瓶子裡,用布包兜著,和妹妹說了一聲,然後就出門了。
她們住在職工大院裡,這是鋼鐵廠分給她爸的房子,沒多大,她們一家五口擠在裡面。
“表姐,你來了?”
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才來到小姨家。
沒想到,開啟門,是許久不見的表妹崔婉儀,她還穿著一身解放服,
“婉儀,你是今天回來的嗎?”
“對,今天回來的,表姐,你快進來。”
崔婉儀給這個大表姐,泡了一杯茶。
白淑華每次來小姨家,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小姨這,比著她們那個狹窄的職工房,要好太多了,這兒是一座獨院小樓。
她腳下踩的是木質的地板,角落裡還放著一臺冰箱,書架上,擺放的都是書,還有一套透著資本家味道的沙發。
這和她家的那個單人布沙發可不一樣,她家那個沙發,壓根不能和這套相比。
“小姨夫沒在家嗎?
這是我媽讓我給你們送的酸菜。”
白淑華從包裡把那兩瓶酸菜拿了過來,放在了面前的紅木桌子上。
“沒在,剛剛有人找他。”
崔婉儀也坐在了沙發上,陪她說話。
“我小姨是在樓上睡覺嗎?”
剛剛進來的時候,她沒在院子裡看見她。
提起她小姨,她的聲音都莫名的低了很多。
“我媽……”
崔婉儀剛說了兩個字,頓時就卡住了。
白淑華順著她的目光,往樓上看去,只見她小姨就站著樓梯上,冷冷的看著她們,她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
潘烏雪順著樓梯,款款而下。
白淑華看到這個小姨,還是會忍不住驚豔。
她穿著再尋常不過的蘇派旗袍,披著一件米白色的披肩,氣質婉約。
白淑華身邊的人差不多都變了,只有她這個小姨,十幾年如一日,還是這樣